鲍老六来到梅成武家的时候,瞅着正在往大水缸里倾倒硝石的梅老汉,以及正在往另一个木箱里装冰糕的梅成武妻子以及妹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梅老汉见鲍老六来了,就笑着迎上去道:“小六子,又来混我家的冰糕吃了?”
鲍老六的脸皮抽搐两下道:“梅成武出事了。”
梅老汉吃了一惊道:“他出去卖冰糕呢,能出什么事情?”
鲍老六道:“他在大街上大声骂皇上呢。”
梅老汉被这一句话吓了一个趔趄,连忙扶住门框道:“真的?”
鲍老六点点头道:“真的,皇上的车驾刚刚过去,他就扯开喉咙大骂,满街的人都听到了,我们就算是想要帮他,也没法帮了。”
梅老汉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颤声对鲍老六道:“小六子,我知道你跟成武不对付,可你梅叔就这么一个崽,你要救救他啊。”
鲍老六摇摇头道:“罪名太大了,我帮不了,现在,他人在慎刑司。”说着话就推开梅老汉伸过来的手,转身离开了,还没走远呢,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嚎哭声。
鲍老六回到捕快营,找账房把今天罚没的铜钱交了账目,原本该回家的,他的心里却总是不得劲,就坐在厅堂上,没滋没味的喝着凉茶。
没过一会,押送梅成武去慎刑司的三个捕快也回来了。
鲍老六迎上去道:“收押了?”
年纪最大的邢成点点头道:“收押了,三天以后判决。”
鲍老六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道:“这个?”
邢成苦笑一声道:“没有让我们把梅成武全家抓进去,我觉得已经是侥幸了。”
鲍老六道:“玩球子了,我现在隔老远好像都能听到梅成武他老娘的嚎丧声。”
捕快孙成达小声道:“这些年,皇上一直在清狱,这个梅成武就是长了一张臭嘴,你们说,皇上会不会饶了梅成武?”
邢成冷哼了一声道:“你就没听说吗?西域的鞑子骂了陛下,还割掉了我们一个使者的耳朵,皇上一怒之下派段大将军在托云牧场征伐鞑子。
托云牧场一战,段大将军斩首十万,听说蒙古鞑子王的脑袋已经被段大将军制作成了酒碗,自蒙古鞑子王以下的十万鞑子全部被活埋了。
这就是骂陛下的下场。
你们说,梅成武这一次能有好?”
鲍老六道:“那是鞑子!”
邢成继续冷笑道:“这些年往西域送的罪囚还少了?也就是关中这片地方安宁,罪囚不多,我舅子在山西侯马当差,你知道他们一年往西域送多少罪囚吗?
告诉你,两千多!
这些年,皇上确实不怎么杀人,可是,送到西域去的人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律法不是变宽松了,而是变严了。
我们把梅成武送进去的时候,你知道慎刑司的官爷们听清楚缘由之后有多生气吗?
一群人穿着青衣的官老爷不顾规矩的都去找梅成武算账去了,就连女官爷也去了,你们是晓得的,咱们的蓝田的官老爷哪一个不是上马能领军,下马能管民的主。
我估计啊,这个梅成武恐怕是等不到秋后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