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镇江水师的船队一路向南驶去的同时,冯伯灵亲自出马,带着振武营中二千新兵也浩浩荡荡地向南行进。
这一半的新兵是经过短暂训练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是训练有成,却也能算得上队列整齐,进退如一。在教官们呵斥与银子的交相驱使下,这些人已经领到一两银子奖赏的新兵更是竭力展现出新军的朝气来。剩下的新兵则在苏翎新调入的教官的整训下,没日没夜的加紧向那一两银子靠近。
冯伯灵总算拿出一副辽东都司新近得势武官的威风,沿着海岸线,一路横扫而去。
熊廷弼对这位昔日相识的低级武官的赏识,不是毫无来由,尽管对冯伯灵不过是一条消息的来源罢了。但以熊廷弼的脾气,这辽东原有的大小武官,除了贺世贤等几个为数甚少的人可用之外,其余的均是人浮于事,毫无用处。这位辽东经略自上任以来,便没把辽东都司原有的大小文官、武官放在眼里,轻则一顿呵斥,重则便要拔剑砍人。再加上原有的辽东大小官员损失惨重,可以说但凡能干点的,都丧命于萨尔浒之战,而留下的,不仅官位低贱,且这办事的能力,连听招呼做事都做不到。
是故冯伯灵此时犹如一朵火苗,给熊廷弼焦头烂额的处境里增添了一点好兆头。朝廷上屡次三番出现的督促收复开原、铁岭失地的言论,那些言官、御史之流更是妙笔生花,动辄下笔千言,将熊廷弼的战略部署说得一无是处,连欺君的罪名都屡见不鲜。神宗已逝,光宗新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着危机一步步临近,这些都使熊廷弼心急如焚。
按熊廷弼的部署,此时辽阳一带聚集的兵马已近十三万,所需器械马匹粮草仍然在不断增加之中,虽然已经度过了如春荒时那般绝境,却仍然达不到预想的要求,要进攻努尔哈赤,还需要更多的准备。
最让熊廷弼恼火的,是聚集在辽阳附近的官军中,除了各边征调来的士兵、川兵、毛兵以外,那些辽东留存的数万人马中,能算得上精壮的兵,十之一二,其余的一眼看去便知不能上阵,勉强做些守城、采草、放马杂事。唯一能称得上善战的,只有各个将领手下的家丁,但为数不多,每个将领之下,不过只有六,七百个人而已。凭着这样的军马,要想进攻,岂不是自寻死路?这且不说,努尔哈赤一再于沈阳附近袭扰,目的已经十分明显,熊廷弼如今仅能全力死守,这丢失沈阳的隐忧都还存在着,怎么可能再进攻
冯伯灵的异军突起,尤其是那些吃饱了便逃走的新兵在冯伯灵那里一个没少,让熊廷弼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意。为此,这一回熊廷弼特意补充了两个月的粮饷给冯伯灵,并且令其招募新兵以弥补辽东在镇江一带的兵力空虚,一千人的铠甲装备也在旅顺口一带等待冯伯灵的接收。
唯一遗憾的,是冯伯灵的镇江游击将军一职始终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复,但这不并不妨碍熊廷弼在手令中让冯伯灵以镇江游击将军一职行事。
或许是远离了苏翎的缘故,冯伯灵一出镇江,便显露出一个老军伍的威风。在镇江堡苏翎面前的些许懦弱形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麾下兵马千人的游击将军。
苏翎所说的胆子大点,冯伯灵做起来,可不仅仅这么简单。
从镇江堡辖区与金州卫的交界处开始,沿海岸的堡寨、墩台等等被冯伯灵洗劫一空。原本并不算多,也根本不能舞动刀枪的戍守旗军,不过是卫所种田的出身,哪里能挡得住冯伯灵这一群吃饱了正想找事的新兵?这一路上的三五人旗军,或是十几、二十多人的瞭望烽燧台架,一律被冯伯灵以征集军需的理由缴械,铠甲器械一概扒去。这倒未引起戍守士兵的抵抗,理由倒并非冯伯灵的威势,这还有熊廷弼的军令,以及冯伯灵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愿交出也可,那便随我去沈阳迎敌好了,反正这些刀枪、铠甲、器械收上来,也是给新募集的兵用的。
这么一说,就连有些铠甲武器是自备的旗军,也都在一番犹豫片刻之后,主动脱下,双手奉上。
一两天的功夫,冯伯灵已经收集了数百件铠甲、武器,小的堡寨、墩台几乎没让冯伯灵出马,便由小队振武营的新兵们收拾了。随后稍大一些的堡寨,因聚集着上百的欺君戍守,且还有骑兵在内,冯伯灵则将游击将军发挥得淋漓尽致,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屈居水师千总一职太久的缘故,以新身份说话的语气,倒真不象是才上任的将军。
沿海岸的黄骨岛堡、望海涡堡、红嘴堡等要地堡寨,冯伯灵是连一丁点的笑容都未露出,驱马来到堡前,将振武营的大旗高高竖起,喝令守堡官员立即出堡列队,宣读辽东经略熊廷弼的手令,随即不论那些守堡官兵是否愿意,立即令其交出兵器、铠甲,稍有犹豫,一帮身体壮实的远胜守堡官兵的振武营新兵立即围拢上来,连日的小胜已经让新兵们开始兴奋,欺负人可是用不着多学的。随后,堡内仅余的粮草马匹被搜集一空,运往镇江堡振武营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