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回到千山堡的当晚,在府内设宴,与胡德昌、郝老六等人共饮,陈家姐妹也都在场。这已成为千山堡内的一种习惯,所有在边墙另一边形成的等级观念都已消失不见,倒像是一家人的家宴,彼此之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处,丝毫没有扭捏之态,这是苏翎潜移默化之下形成的一种暂新的关系。无疑,这影响到整个千山堡内的人。没有奴仆,没有打骂,也没有任何强制执行的规定,在那些丰收的后面,是无数只信服的眼睛。对于这些流散在宽甸弃地的人们之中,再没有比给予足够的粮食更好的说服力了,这一切,都是苏翎这般人马带来的。不论最初这些人是如何来到千山堡,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所有的人都服从苏翎所部的任何命令,毕竟迄今为止,他们得到的,甚至是做梦也未有过的。
酒宴是在悠扬的乐声中开始的,这是陈芷云的建议。当然,这并非是苏翎独享,不论苏翎是否留在堡内,在苏府最高的一处楼上,都会传出悠扬的乐声,早晚各一次。既然这些专业女子们拿手的便是这个,不妨让千山堡内的人都享受一下来自江南的声音,尽管千山堡内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演奏的是什么曲目,并不妨碍这悠扬的乐声所带来的感觉,而那些汉人们,多半是充军到辽东的人们,似乎头一次回到了遥远而毫无希望返回的家乡。
苏翎便在这一阵琴声中显得有些恍惚,在座的几人见此,也都未开口说话,静静地听那琴声在夜空中袅袅飘扬。
“大哥,”陈芷云很少见苏翎如此神情,在琴声略一停顿,转为下一曲之时,轻声叫道,“你也喜欢这曲子?”
苏翎略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而此时那琴声又再响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苏翎的声音有些漂浮。
对于这一句,怕是除了周青山与陈家姐妹,余人皆不知为何物。那郝老六更是一脸惊诧,问道:“大哥,你这可是在作诗?”
苏翎微微一笑,说道:“这哪里是我做的,别让人笑话。这是唐人的诗句。”
“大哥居然会背诗?怎么以前未听你说过?”郝老六依旧不解。这位大哥他们自然是信服的,但这突然冒出来的诗意,却是难以理解。一旁的陈家姐妹也都看向苏翎,这无疑对她们来说一直是个疑问,事实上字啊白沙沟时就已有先兆,只是一直不敢问。
“罢了,这些都是与我们无关的。不用再提。”苏翎大手一挥,说道,“胡德昌,说说你那些东西都是怎么弄到的?”
胡德昌见问道自己头上,便说道:“这些都是从金州卫弄来的。这还多亏了上次买船引时巴结上的那个刘大人。”
“来,边喝便说。”苏翎给胡德昌面前的酒杯满上。
“这位刘大人,一直想调回京城,苦于没有拿得出手的年例,就算是京里有人,却也一直不如愿。上次的那些人参、东珠,可正好随了愿,一个月不到,就有旨意下来,调往兵部任职。”
“走了?”郝老六问道,“那岂不是白给了他东西?”这话有道理,这本身就是为了在辽东方便,可这人一走,未免就失算了。
“不然。”胡德昌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对我们更加有用。这批铠甲便是他送的。”
“送的?”郝老六奇怪。这武器铠甲可不是人参,说送人便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