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从东海术虎所部传来消息,万厉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正月二十六日,努尔哈赤在命令大臣穆哈连统兵一千,准备招服虎尔哈的残部。不过,此部于二月中,由术虎召集的东海、海西联军歼灭,可惜没捉到穆哈,让其逃回去了。”赵毅成似乎有些遗憾,与在座的大多数武官一样,相比这边的战事,术虎那里的千人战场似乎过于小了。这不能责怪这些武官的简单对比,毕竟术虎那边的用意,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个消息的意义,也就所知不多。
赵毅成便算说完,这两人的话便是将千山堡面临的形势简单地展开,心思灵巧的,便开始琢磨,自然性子直爽的,便只顾着高兴。
苏翎并未立即接着说话,给众人一小刻的反应时间。千山堡面临的事情还很多,不说解决办法,光是问题便能说上许久。看着下面武官的神情,苏翎略微有些担心,正如估计得那样,高兴的居多,若有所思的却是仅有少数。但随即苏翎也略感宽慰,至少还是有人在动脑子想问题,而能从胜利之中看出危险,便是做大将的底子。苏翎要的,或者说千山堡眼下正缺的,正是这样的人。千山学堂本是苏翎的一步缓棋,现在看来,必要仍是必要的,但确实太缓,眼下基本上起不到作用,还得依靠这些打仗勇猛却不擅长多琢磨的武官们。
苏翎再次站起身,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此次我们胜了。这好的一面是,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站得更稳,没人敢再来欺负我们。此次降兵中参军的约五千左右,这样我们的兵马已有万数。当初我们数千之时,那努尔哈赤便不敢小瞧千山堡,如今仍然如此。至于辽东...”苏翎没有说完,这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是,适才赵毅成说的你们也听到了,那努尔哈赤也是大胜,胜得比我们还要大,缴获更多,相信降兵也是我们的数倍。这样一来,那努尔哈赤是不是还以坎川岭为界与我们相安无事,便要小心应对。以努尔哈赤的野心,此次战事绝不会就此罢手。以后他是向南、向西继续进占辽东城堡?还是向东对付我们?这都是我们要琢磨的。另外,此次缴获虽多,也要看到这新增的一万八千人,比我们原来人口的总数还多。这些人也要吃饭,粮食不会维持太久,这还刚开春,等今年的收成是不可能的。我们总不能白白就放了他们,若真是粮食不够,放了也不算可惜。但这些人回去会到哪儿?”
苏翎略停,接着说:“回去老实种地便罢了,可这些天生的就是当兵的命。回去不是被辽东再征调入伍,便是被那努尔哈赤打败受降。不论哪一种,都是我们的对手。”这话便就说得透彻了,即便有人存着嫌这些人麻烦的心思,此时也明白其中的利弊。当然全杀了的想法,多多少少是有的,但这个念头在千山堡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至少从苏翎处没有看到任何嗜杀的趋势。
苏翎又再次停顿,以示强调,“若是没有千山堡,此次辽东战事未必如此结果,但也不能说便不是。辽东军伍中到底如何,我们都很清楚,这是我们眼下要做的头一件事,不能让辽东的弊病在我们军中出现。你们每一个都要好好琢磨,如何将那些新近加入的兵变成我们中的一个,不论他以往如何,只要进了小队,便就要变成我们的一部分,还是那句话,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这是最让基层武官头痛的事情,那些新来的人数太多,几乎一倍的编制,事事都要重新教起。千山堡骑兵编制虽然算不得特殊,但种种习惯、规矩以及战术技巧,却都是那些新兵连听都未听过,如何将之尽快转化为战力,是所有武官第一要考虑的。
“每个小队若是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要立即上报,在全军推行。这再说回去,这一战我们多少算是帮了努尔哈赤一把,甚至可以说是中了努尔哈赤的计。没有我们,努尔哈赤就算胜了,也不会胜得这般轻松。如今努尔哈赤必将更为强盛,但他下一步要对付谁?我们心里必须有数。除了我们,辽东眼下谁能与之相抗?”
苏翎再次扫视全场,说道:“不要再将努尔哈赤视为抢了一把就跑的人,辽东这次倾尽全力聚集起来的兵马此战全消,按上次看来,再聚集起同样多的人马,少说要一年时间,这还不说是否能够胜。我们能看到这一点,努尔哈赤同样清楚。下一步,努尔哈赤自然不会让辽东缓过气来,必然会再次进袭,不过,这回怕是不会像抚顺那样,将城拆除便撤走,他会扎下根来,将所辖之地扩展到辽东眼皮子底下。赵毅成的哨探要严密关注努尔哈赤的动向,及时整理上报。至于你们,每一个小队都必须按规矩展开整训,不能因这次胜了,便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