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敲打归敲打,他并不需要通过政治扩大化的方式,把一两个冤枉案件,一两个士兵抢劫,替换成了整个体系有问题。这就是黄为公这些所谓清流们的问题了——你无可否认他们说了“真话”,但他们还有更多的“真话”没有说。
不过,这样的招数,只能骗骗别人,骗不了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郑成功,想要在郑成功这里借着这种政治把戏把上司拉下马,然后自己上位,那就更不可能了。
郑成功不是那些养在深宫中的年轻皇帝,他已经独自领兵整整七年,把家族中所有的实力派都整治得服服帖帖,又如何会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分析呢?若是像这些所谓的正统清流一般,凡事只定性,不定量,那就是完全在耍流氓,随心所欲了。
事情终究是有个尺度的,或者说是需要一个尺度的,尺度之内,便是可用,尺度之外,便要改进或者舍弃。每一个体系都无法做到完美,因此在定性的同时,定量,才是判断的关键。否则事情就会变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永远纠扯不清了。人可以骗自己,但数据却从来不会骗人。
所以,当他看完黄为公呈递上来的请愿状告书和参人的本子之后,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洪旭还没赶来兴化,黄廷也还在泉州府接管地方,此时是无人可以与之辩驳。
“洪旭和黄廷居然如此失职,手下之人不法都没有察觉,等泉兴二府安定之后,本藩绝不会轻饶了他们。”郑成功不痛不痒就给事情定了性——此事和洪旭,黄廷两人无关,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就是下面的人执行歪了。虽然,下面的人就是按着他们的意思来的。
“大王,此事不可能如此简单......”黄为公闻言,心中急切,原本还想再说的,但却被郑成功直接挥手打断了。
“此事还不急,咱们当前最重要的,还是鞑子的事情。若是鞑子的事情没解决好,咱们今后面临的危机只会越来越大,那些更加紧急的事情可能就处理不过来了。”
在明郑体系内,抗清终究是压倒一切的,黄为公闻言,也只好称是。郑成功见状,随即起身将其扶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但此时站在一旁,经验丰富的蔡福一看,就知道这是郑成功准备挖坑埋人了。
“本藩这里其实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关乎到泉兴二府的安定,但思来想去,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来担当,今日看到卫道,听得这一番为国为民,仗义献身的忠良之言,终于是确定了人选。卫道,你可愿意为百姓,为天下,为本藩,勇敢站出来,做这个真正的勇士?”
黄为公听了,脑中飞转,关乎到泉兴二府的安定,这个官一定不会小,权力更不会是虚的。如今泉兴都是刚刚兴复,各种官职还都只是暂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都有机会。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因为无法确定每个位置上的人,他也猜不到具体是什么官职。
“下官愿听大王安排,只要是为国为民,下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郑成功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道:“还是关于前几日发生在泉州府城客栈前那两匹死马的事情。此事关系到隐藏在泉州城内的鞑子,十分紧急且重要,本藩打算交给你督察,一定要尽快查出到底是谁私通了鞑子。切记,再紧急的事,都没有鞑子的事情紧急。”
“啊......”黄为公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会突然和鞑子扯上关系了。这不是城中的谣传而已吗,而且后来又说是大军撤离北上的时候,处理战马不小心遗落的了。
郑成功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惊讶一般,又继续说道:“咱们现在人手不足,那营私舞弊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查完这个再查,洪旭和黄廷都翻不了天,本藩事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但是鞑子没处理好,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伱可明白?”
“是,是,大王。”黄为公赶紧应道,他现在心乱如麻,但还得强装镇定,这事就是他伙同其他人干的,他的同伙不可能私通鞑子。但问题是,不私通鞑子,他为什么干这个?事情一旦败露,郑成功会如何对他,他的下场又会怎么样,黄为公一想到心中就止不住发抖。
“洪旭这个王八蛋,真够狠的。”黄为公心中暗暗骂道,脸上却依旧是毕恭毕敬,郑成功一说话,他就不时点点头,以表示对领导的尊重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