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陕甘已经无兵可派,朝廷也应该多拨些钱粮下来,让咱们练兵备战。否则,就凭如今留守各府的千余驻军,福州府城的这几千兵马,拿什么挡得住郑成功的下一轮攻势?”
“马将军高见,福建是江南,浙江两省的屏障,若是福建失守,浙江便危矣,浙江危矣则江南危矣,江南乃是国家膏腴之地,天下赋税重中之重,一旦出事,西南又何来的兵甲粮草?”杨名高语气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提前串好了口风,准备好了台词。
“下官以为,咱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朝廷重视起福建,不说达到重视西南的那个程度,但五六成,总的有吧......就算没有,最起码也得有四成,每年拨下三四百万的饷银,养几万能战敢战的大军,是必不可少的。”
陈泰看着两人连连发表意见,心下倒是一松,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毕竟他和济哈席也都想借着难得的机会,加强自己的实力。朝廷重视起了福建,在福建投入更多粮草饷银,他必然就是受益最大的。
“所以,两位都觉得,郑成功如今至少已经有三五万大军了,之所以只带了这几千兵马前来,除了各地的留守安抚,便是想要继续隐藏实力,让朝廷误以为福建的局势依旧可控?继续将重兵投入西南?”陈泰一句话就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他很清楚,想要让北京朝廷重视起福建,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在于郑成功现在已经有多强了,郑成功麾下的精锐兵马如果超过了三万,那北京朝廷自然会重新调整南方的军事政策,把郑成功这支反清力量纳入重点打击对象。
毕竟,杨名高和马进宝说得都没错,江南是整个国家的重中之重,一旦失去了江南,那不仅仅是西南的战事难以为继,就是远在北京的大清朝廷,也将难以运行。
不过,一到这种需要担责的回答,杨名高和马进宝两人就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了。这两个家伙虽然回答了陈泰的问题,但又好像没有回答,反正就是在打着太极,一句能落到实处的话都没有。在没有实际的好处之前,他们还不打算就这样松口了。
陈泰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经有所预料,打胜仗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奋勇当先,一旦吃了败仗,便是相互间推诿。而且,这不仅仅是汉人,就是他们八旗内部,也同样如此。陈泰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年的大明,也是这副模样呢?
“事情总是要有个判断的,特别是局势到了如今的地步。泉兴二府一失,漳平,延平,甚至是汀州,邵武等地也会岌岌可危,郑军必然会寻机出兵,攻取这些地方。若是让他们得逞,福州府城便会被三面包围,到时咱们恐怕坐都难以坐安稳了。”
陈泰在官场上沉浮那么多年,两人的这点雕虫小计,自然难不倒他。而且他才是满人,才是清廷派往福建的最高军政大臣,济哈席也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杨名高和马得功的拖延,不过是徒劳罢了。
而与此同时,两人抓住的,就是陈泰处事周密,滴水不漏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陈泰不是鲁莽之人,只要他有所求,还想和他们两人继续保持合作,表面上的功夫一定会做足,态度也自然会十分和善。
一个人的优点,有时候也会成为他缺点,最关键的,其实还是看他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而杨名高和马进宝两只老狐狸,很明显不是好对付的。
“杨名高,马进宝,你们说得都没错,如今郑成功的实力已经很强。往坏了想,兴许他已经有了四五万强军,就算往好了想,恐怕两三万精锐是少不了的。
但咱们的实力,就是一个准确的数字了,不用猜,你我都十分清楚。没有朝廷的支援,咱们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只有等死的份。但是朝廷支援多少,看的是咱们的判断,以及判断的依据能不能服众,堵住朝堂的悠悠众口。”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济哈席得了陈泰的眼神示意之后,此时也出言道:
“看郑军的部署,首先长乐,永福等地便不能安宁,但这两块地方都是福州府城的前沿阵地,必须要守住。咱们的水师比不上这些海贼的,闽江对于咱们来说不是屏障,而是危险。
而福建内地的漳平,延平,永安三城,也是咱们必须要守住的,守不住这三城,郑成功便能获得闽南六府,大半个福建也就没了。杨大人和马将军也都是知兵的人,应当知道本将军不是危言耸听,也应当知道当下局势的危急。”
杨名高和马进宝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济哈席这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装傻。而且,他们两人一开始就不是要和陈泰作对,只是想要些好处,所以一直在拉扯。
陈泰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既然要争取别人的支持,要别人给他办事,甚至是卖命,当然也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来交换,给一些好处,如此才能长久。朝堂上也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他做事情也必须干干净净,让人抓不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