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咱们又阵斩了一员敌军大将的甘提督吗?听说那还是个梅勒章京呢,这官可不小啊!”洪旭哈哈大笑着打趣道。
向来豪爽直率的甘辉听到洪旭这样夸自己,脸上居然露出了憨笑,有些不好意思道:
“伯爷不要这样说,末将也没那么好,那就是个汉奸,帮着鞑子欺负俺们汉人的,比鞑子还可恨,就该把他千刀万剐了!”
“伯爷,你可别信这小子的话,他这段时间到处吹牛,我才来几天啊,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个版本的故事了。
就昨天,我还听到有人说了:甘提督当时于千军万马之间杀出了一条血路,且不说一路左劈右砍,杀了百余清兵,单单是那一刀劈下,手持方天画戟,壮如狗熊的徐大贵连人带着身下的汗血宝马一起被劈成了两半,那刀气,甚至还击倒了其后一团清兵,少说也得七八个。”
冯澄世语气夸张地说完,又微微一笑,毫不留情的拆台道:“也就是在伯爷您面前,这小子收敛一点了,不敢吹牛了!”
“参军,你......你......你怎么这样污末将的清白......他们老是问末将,末将也不好不说。而且,那啥方天画戟,赤兔马,青龙偃月刀的,也不是末将说的,那是他们自己传着传着就变了......”甘辉有些急促地解释道。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立了如此大功,不在人前显摆一下,那还有什么意思?要是藏着掖着,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假的呢!”洪旭拍了拍甘辉的肩膀,又哈哈笑道。
他很早之前便注意到了甘辉这个可塑之才,也知道对方父母早丧,自幼家贫如洗,为人又重义任侠,好打抱不平,因此屡遭族长的迫害,被迫在外流浪。后来,郑成功举兵,他才投入了军中,凭借着骁勇善战驰名行伍间,也引起了洪旭的注意。
其实,在冯澄世看来,这两人有点情同父子的意思,所以他才会如此“毫无分寸”。
别看甘辉如今正如日中天,但郑成功治军素来严苛刻薄,丝毫不讲人情,甘辉心中既敬又怕,而洪旭这個郑军中地位崇高的元老,郑成功治军的调和剂,就给了甘辉自幼缺乏的安全感。
只是,当甘辉领着洪旭,冯澄世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郑成功正在桌前吃面,此时手中的筷子正夹着一块色泽饱满的肥肠,悬在半空,马上就要送入嘴中了。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吃到心心念念的卤面,以及脆爽可口,令人回味无穷的肥肠的郑成功,此时也注意到了三人。
甘辉本来就是要带人进来的,所以他并没有安排人来禀报,这个时候倒有些小小的尴尬了。
毕竟嘛,出身郑家,又是嫡长子的郑成功,自小便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别说下水了,便是这个时代的猪肉,一般都是不吃的。
但问题是,此郑成功已非彼郑成功,要说美食,如今这个郑成功恐怕更有发言权——这些俗子,岂懂肥肠之妙?
不过,尽管是如此,心中还想着要去潮州吃生腌蟹的郑成功还是赶紧放下了碗筷,将三人招呼了进屋。
洪旭看着眼前让人如沐春风的郑成功,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想太多,便和冯澄世一起走了进去。
毕竟嘛,这个时候的郑成功比以前,看起来就好相处多了,而且雄主该有的威严霸气,同样不少,这似乎是骨子里就有的,不用故意作势,言行举止之间,便能感受得到。
但是,以前的郑成功,总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让人心生畏惧,每每都心惊胆战。在原本历史上,因为郑成功的严苛,甚至还发生过部将犯错之后,畏惧投清的事情。
而洪旭,冯澄世,甘辉都已经进入了屋中,郑成功言行举止的微微变化给这三人的受宠若惊之感,却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他之所以叫三人来,其实也是为了在大会开始之前,统一口径,争取支持。虽然说郑成功是郑军中当之无愧的领袖,福威自操,但他真正的权力来源,是手下部将们的信任和支持。
而且,会前和几个心腹商议,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错误,开拓思路,同时拉拢人心。否则,极易影响他在军中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