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石头从城墙上被扔下来,砸在尖头木驴的顶棚上,发出了“嘭嘭嘭”的响声,但用碗口厚的硬木专门加固过的三角结构车顶对于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屑一顾,那些石块从车顶弹跳而出,堆积在了边上。
车内负责挖墙的战兵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还是十分紧张,但他们现在除了闷头拼命,已经别无选择。
外层被腐蚀的砖石并不难挖,可如果想要火药包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就需要挖一个大洞把炸药塞进去。但是越往里面,那些被厚重的城墙压得紧密无比的城基就越难挖。
而崇明城内的清军也没有坐以待毙,石块之后,他们随即扔下了成堆的柴草,许多都是干燥易燃的干芦苇。尽管护城河边上的百子铳和火枪兵连忙发射掩护,但根本没有精准度,只是杀死了十几个清兵,稍稍延缓了清军火攻的速度,几辆尖头木驴还是很快就被成堆的柴草覆盖。
很快,在明军火器攻击的间隙,城头上又立即有清兵从上倒下了助燃的油料,接着又扔下了几个火把,堆积成山的柴草迅速烧成了一片火海。
不止如此,崇明城西门左右两边的城门也突然打开,里面同时冲出了成群的绿营兵,明军在这里没有发起进攻,也没有架设壕桥,他们并不担心城池因此失陷。
城内的清军也不是没有打过仗,他们很清楚,要想击退这股明军的进攻,仅仅靠火攻是不成的,必须把这些掩护尖头木驴的盾车,还有躲在盾车后面的明军一起击退。
张名振和陈六御的进攻虽然猛烈,但守城清军并没有因此完全动摇,他们还在等近在咫尺的江南清军主力来救援,部分家丁甚至还颇有斗志。
两边城门洞的清军很快涌来,壕沟边上的明军在陈六御的支援下火力得到了加强,对这些嚎叫着冲锋的清军当即齐射一轮,冲在前面的清兵瞬间倒下了十几个。
督战的几个八旗兵一面叫骂呵斥,一面挥刀砍杀停顿不前的绿营兵,受到火枪阻击的清军只能踩着地上的尸体继续前冲,但是阵型已经混乱。
城下的两支军队很快冲杀到了一起,护城壕沟和城墙之间不过三十几步的距离,又有盾车阻拦,双方并没有太多施展的余地,只是不断交换着死亡。
明军的阵型相对完整,此时和清军绿营兵的装备也基本没了差距,但陈六御麾下的兵马并不是郑军中的陆战精锐,张名振的部队更是缺乏训练,这两支水师的陆战水平都不足以迅速击败这支出城作战的清军。
“鸣金!”陈六御心中计算着时间,当即下令道。
明军盾车后,随即响起了一声鸣金,幸存的另外三座尖头木驴内的挖墙战兵埋好炸药之后当即从里面撤出,城下的其他明军也随即开始撤退,壕沟后的明军火枪兵,弓箭手继续射击掩护,五门百子铳在散热之后,又开始了集火发射。
城墙上的绿营军军官大声呼喊着,躲在墙垛之后的清兵被明军的优势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百子铳不断射出散弹,被较大石子击中的墙躲处砖石横飞,惨叫哀嚎声连绵不绝。
而随着明军离开射击死角,撤退到了清军弗朗机炮的射程之内,城墙上也随即爆发了新的攻击,十几门弗朗机炮接连不断地喷出怒火,撤退中的明军背后遭此一击,瞬间倒下了二十几人。
不过,这些弗朗机炮似乎是因为维护不善,连续射击之后很快出现了问题,一连炸膛了两架,城墙上的清军也因此死伤了几十人,甚至超过了这两门火炮杀伤的明军。
“轰,轰,轰!”
城墙下忽然爆发了三声闷雷巨响,整个崇明城的大地再度为之震颤,被火药撕裂的碎石木片甚至飞越了护城河,城基被炸出了三个大坑,还有蛛网状的细小裂缝蔓延到了城墙中央。
张名振看着陈六御已经领兵撤退,又听到了爆炸声之后,当即挥手示意,他身边的士兵挥动旗帜,那两门蓄势待发的千斤重炮随即在军号声中重新启动。
轰隆隆的火炮声从上午一直响到了下午的申时末,西面城墙的城堞垛口大半被摧毁,整面城墙都已经摇摇欲坠。而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数百名被炮声击碎了守城信心的清军乘船从水门突围而出。
又过了三刻钟,白色浓烟弥漫的明军炮兵阵地之上,新的一轮炮声响起,橘红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崇明城西面城墙在一颗近三十斤的炮弹轰击下,轰隆隆倒下了一大段,土黄色的烟尘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翻滚而起,升腾数丈,直接将整段城墙都给淹没了。
崇明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