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七年三月二十七日下午,澄海东南方向的海面上,成百上千的舰船遮天蔽日而来,郑成功站在水师后军主舰的舵楼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韩江入海口,以及最前面的数十艘战船已经驶进了韩江之中,心中得意一笑。
他现在距离潮州府城不过咫尺之间,周围庞大且无敌的水师舰队,以及船上的中军四镇万余大军,是他如此从容的最根本倚仗。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更别说危险了,林察,周瑞等人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周围海域上并没有任何一支可以与之抗衡的海上力量,这个季节也没有恐怖的台风来袭。
最前面那支率先进入韩江的水师前锋舰船上载着数十塘马,还有百余骑兵,他们将会提前上岸,向四周的城镇散去,然后打探军情,以防不测。
郑成功此时心情十分平静,既是因为对原本历史的了解,对自己实力有充足的自信,知道潮州府目前并没有任何能和他对抗的敌人,也是因为目前军情司传回的都是好消息,郝尚久最终还是横下了心要投靠自己。
肇庆那边的最新消息他还没有收到,但局势应该和原本历史上差别不大,李定国固然有各种攻城的办法,但许尔显同样实力不俗,挖地道,埋炸药,炸城墙短时间内都将难以破城。等到更为精明强悍的尚可喜救援之后,李定国甚至还会被连连反击,陷入颓势。
不过,那或许得到四月份了,明郑大军的的出现将会削弱尚可喜带往肇庆的援军,李定国也会比原本历史上更加轻松,只要粮饷无碍,又有友军东西合击,他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撤退。
郝尚久则是毫无退路了,郑成功也不会让他继续留守潮州府城,这支兵马的实力虽然不强,但也不弱,将来到了惠州用来牵制甚至是招降黄应杰,或许将会发挥意想不到的的作用。
郑成功虽然从容,但也没有轻敌大意,他知道尚耿二藩在向清廷求援的信中那些所谓的“兵马不足,难以支撑”是不能全信的,那不过是讨要援兵的说法罢了,若是真的危急到那种程度,清廷最终派来的就不会是喀喀木率领的一支偏师了。
无论最终是尚可喜,还是耿继茂率主力前来,郑成功都难以轻易将其击败。要知道,尚耿二藩各有一万精锐本部,其中两千五百是当初一路从关外杀来,转战千里,身经百战的东江老兵,战力不输八旗精锐,便是另外的七千五百藩兵,也是曾经的明廷精锐边军出身。
“罪将惶恐,不敢邀功,只请藩主能让末将戴罪立功,亲自上阵杀敌!”郝尚久再度垂头道。
他虽然惊骇,但能够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压得住手下的数千兵马,能耐自然也是不小的,此时早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很清楚自己没得选,郑成功也绝对不会让他再驻守潮州城,与其再做无谓挣扎,还不如主动表忠心,取信于对方。
“诶,不急。”郑成功听到对方主动请战,随即踏步上前扶起了这个还算有骨气的反正将领。
他向来是十分重视对绿营军将领的招抚的,其中有能力的几乎都给予了重用,如今自然乐意就此成就一段“千金骨”的佳话。这是政治名声,会使得将来争取反正绿营军变得更加容易。
郑成功将郝尚久扶起之后,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五大三粗,满脸胡渣的大汉,然后故意环视了一圈郝尚久的部将们,才又问道:“郝尧怎么不出城来迎接本藩啊?”
郝尚久一听,以为郑成功又要问罪,来不及解释,当即吓得想要再跪下去,但被郑成功死死扶住,愣是动弹不得:“郝将军,你不要急。本藩就是想问问郝尧,他是不是还觉得本藩是個气量极小,有仇必报之人!”
郝尚久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意味着什么,他那里还能不清楚。看来冯澄世并非虚张声势,潮州城内确实藏着许多郑成功的眼线,甚至李信或者王立功,都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而不等郝尚久再想,郑成功却哈哈大笑道:“尚久你放心吧,本藩说话算数,这次只要你和本藩一起打鞑子,曾经的事情既往不咎。咱们那点甚至算不上私仇的恩怨在如今这个国家危难的时候,和抗清大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