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有一日释怀他们的死,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也许永远都无法释怀。这个考试只能让她得到永生,但没有能力让死者复活。只是,如果人死去后,都会变成无法安息的孤魂野鬼,这种死亡比她原本预想的更加可怕。她的家人,现在是不是也变成了死不瞑目的亡灵,徘徊在这个世界上?
“你没事吧?怎么忽然……眼神变得那么茫然?”
米蕊伊守候在朱荪伶身旁,她以前从没有在朱荪伶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我……梦见我父亲了。”
不知道怎么的,朱荪伶从没有和米蕊伊提及自己的家人,但现在,她却说了出来。梦中,慈祥又不失严厉的父亲,始终挥之不去。那么多年了,记忆里面父亲的形象还是如此清晰,那么健硕。他的音容笑貌,似乎就还是昨天的事情。
米蕊伊从没有听朱荪伶提起她家人,只以为她是因为进入了这个恐怖的魔鬼教室,不断经历这变态血腥的考试,所以才有了思念亲人的想法。而她何尝又不思念自己的亲人呢?
“我……我也想念我的家人……荪伶,如果你难受,可以告诉我关于你家人的事情,我……也许帮不了你……”
“蕊伊……”朱荪伶忽然郑重看向米蕊伊,说道:“你能理解在这世界上,超越人类对生存需求的事物吗?”
“啊?”
米蕊伊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她思索了一番后,说:“当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你觉得,我们得到永生的代价,仅仅是通过这种考试吗?”
“难道……不是?”
“我们无论死多少人,或者有谁活到最后,对这背后诅咒力量而言,是没有利益可言的。我们所经历的考试,只是一种选拔而已。永生,不过是这种选拔所赋予的奖励罢了。得到永生后,我们必然还要再付出什么……”
“付出……付出什么?我们付出的还不够吗?在这种鬼地方……”
“某种,必须耗尽永生永世的不死生命,才能完成的义务……永生,是不可能白白赋予我们的。”
朱荪伶从一开始,就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这个魔鬼教室背后,拥有简直堪比魔神的恐怖力量,空间转换,时间控制,动辄玩弄人类和鬼魂,这种如此恐怖的诅咒力量源头,绝不可能无聊到虐杀他们玩乐。永生,也就意味着永恒地成为这诅咒力量的奴仆,必然要去做某种……需要耗费永生去完成的事情。无论那是什么,从这诅咒力量草菅人命的十恶不赦罪行来看,这很难想象是什么好事。
不过……朱荪伶不在乎。只要可以得到永生,她并不介意为此出卖自己的灵魂。当然,她不会这么告诉米蕊伊。但在梦中,回忆起父亲昔日的话语,她不知怎么的,心里面隐隐有些不舒服,她毕竟,可能走在一条和父亲的昔日教诲不同的道路。
“荪伶……”然而,米蕊伊有限的阅历显然给不了朱荪伶太多好的建议,“我……我不太懂欸……只要得到永生,就算要做些什么也无所谓吧?只要不需要再过这种日子就好了啦!我反正,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只希望完成全部考试,可以得到永恒的生命……”
“是吗?”朱荪伶微微抬起头,她不相信天上有所谓高高在上的神,也不觉得父母就在那上面,但此时她依旧看着那个方向,仿佛这样就可以和父母对视一样。
爸爸……我想活下去……彻底摆脱死神,永恒活下去……生物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不就是烙印在基因中的本能吗?我不后悔填写了那张考卷,即使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考场上。我活得至少比姐姐和弟弟们长多了,如果他们那短暂的生命没有意义,那么我的生命即使就此陨落,也一样会变得没有意义……长短对于始终会消逝的生命而言,有意义吗?她不知道,也许永远都没办法知道……
“蕊伊……”
“嗯?”
“刚才我睡糊涂了,说了点没意义的话。你就忘记吧……”
之前,从那个小屋死里逃生,朱荪伶已经有了一些对这个荒村的想法。
“论证题的线索,也许就隐藏在……前面那些题目里面……”
此时……被绳圈高高吊起的高影,重新坠落在了地面上。因为地面都是极为松软的泥土,加上高影个子很高,下坠的时候很快站住了,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诡异的是……他被吊了这么一会,居然完全没有想咳嗽的感觉。
(原来如此……被绳圈吊起来,只要不发出任何声音,其实根本不会真的将考生给吊死!这是一个故意引诱考生发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