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路灯,每都要出车祸的吧?”猫医生满心怀疑地低声问道。
路灯歪歪扭扭,有的时候是好几根灯柱簇立在一起,有的时候走上十分钟也看不见一根。建路灯的人也许和建楼房的人都一样喝醉了,甚至连马路中央、路旁台阶上、下水道口里,都有粗细不均的路灯灯柱往外钻。
不远处一团昏白路灯光芒的边缘处,正是人偶师驻足的地方。又高又单薄的背影侵蚀疗光,形成了一片幽幽的深黑。
“大、大人,”波西米亚瞥了一眼林三酒,见她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是因为……”
“不是想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吗?”人偶师凉凉的声音里仿佛含着一丝嘲讽,“那么就来见见这个世界的主人吧。”
“是、是指那个什么真理吗……它、它在哪里?”这样面对面的交谈,叫波西米亚在心虚害怕之下声气越来越弱,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猫医生可惜身高差异实在太大,默契也不好,她的目光只对上了一个圆脑袋瓜和两只尖耳朵。
“这不到处都是吗?”人偶师嘲讽似的一笑,微微转过了头,望着林三酒道:“你心心念念的人生意义都在这里了,怎么,不得给你亲爱的路灯鞠一个躬啊?”
波西米亚和猫医生一起发出了仿佛被噎着似的声音。
“什么?”她连对面的人是谁都忘了,“路、路灯?为什么是路灯?”
林三酒怔怔地站在马路中央,目光在人偶师与路灯之间来回巡弋。那根灰白的路灯下粗上细,一直拉伸到半空中,才像是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照亮似的,稀稀拉拉地从半圆的“头顶”里透出了一圈黯淡光芒。
即使明知道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是什么,即使那份失落依旧真实地在胸膛空洞中抽痛着,但林三酒看见路灯的时候,依旧被迎面冲击而来的荒谬感给惊得不出来话了。
“我……”她瞪着路灯,过了几秒,又呆呆地看了看路边形态不一的建筑群。“我找到的人生目标……就是这个吗?我明明记得,那是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照料真理,维护真理,与真理和谐共生……怎么不重要了?”人偶师没有血色的雪白面庞上,浮起了一半的冷笑。“没了狗屎糊眼睛,你认不出来你的人生意义了吗?”
波西米亚挣扎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败给了好奇心,低声朝林三酒问道:“我,我还是不太明白……”
回答她的人,却是人偶师。
“你们看见的每一个路灯,每一幢建筑物,都不是人为建造的。它们是从地下生长出来的活生生的东西,所以才会是这种千奇百怪的模样。它们有思维,喜欢自称真理,被它们狗屎糊了眼的家伙,也就认为自己是真理的仆人了。这些所谓真理还有另一个名字,”他顿了顿,声音像是冬里打上皮肤的一阵寒风:“……菌类。或者,你们也可以把它们当成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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