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丞叹口气,将他看见的北方描述了一番。
永安伯沉默了许久后道:“天灾不断,又起兵祸。西北战事悬而未决。陛下将几个地方的税收都给了许将军。这一给,日后能否收回都是未知。大军停在甘阳府,被锦州拖着不能动。一旦赫连曜开战……真不知雄山关顶得住吗?”
苏南丞摇摇头:“我非将军,并不敢妄言。不过雄山关,锦山关各有驻军六万,想来不会顶不住。”
永安伯摇头:“你还年轻,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北夷人夺走亭州涿州等地后,也并非没有损伤。我大元战死无数将士们,丢了国土。可他们也是一样,死了无数将士。北夷人本就不如大元多,当时如果不是如此,他们只怕就要长驱直入了。”
“当年……”永安伯说着就顿住,像是想起什么。
“当年,多少人求陛下,要阻止兵马北上,夺回失地。可惜没用。陛下畏战,不肯。只是和谈。可丢了地死了人,和谈不过是与人家求和。”
“从那以后,年年都要往北边送钱,送粮,送公主。如今一年年下来,北夷人胃口越来越大。他们早就不稀罕什么珍珠绸缎了,他们要的是真金白银,要的是粮食!”
“亭州外玉门关,涿州外镇天关才是我国门最大的两处雄关。如今的雄山与锦山,远远不如。”
“北夷人修养了二十多年,兵强马壮啊。可我大元呢?上下贪腐,军中更是如此。一个百人的队伍,能足数一半都是好的。拿什么应战?”
苏南丞一直沉默的听着。
他原来不知,永安伯竟是这么一个人。
他没什么像样官职,像是对朝中事也不在意。却分明将这些事都看得很透彻。
“如今只怕是不战不行了。”苏南丞道。
“是啊,罗将军死了。许将军僵持在甘阳府。要是战,就只有固守雄山关的左将军和锦山关的聂将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赫连曜野心勃勃,如今虽只是陈兵十万,未必足数。可祖父说的对,大元和北夷人的战斗力真的没法比。我当初送二姐出嫁,是亲眼见过的。他们军容整肃,如狼似虎一般。赫连曜本人也定是个勇武善战的。他御驾亲征,当真所图甚大。”苏南丞道。
“一旦破了雄山关和锦山关,就只有一个玉屏关了。玉屏关比起雄山关,更是不如些。再往后,便是中原腹地,再也无险可守。”永安伯端茶的手都在颤抖。
二十多年前,是北夷人也损伤太过,所以收兵了不打了。
并不是真的愿意与大元人和睦相处。
如今,人家养好了。
可大元呢?泱泱大国,不思进取……
北夷的老皇帝死了,所以新帝如狼似虎的要建功立业。
可大元的老皇帝还活着,当年他就畏战如虎,如今更是如此。三十岁的皇帝都毫无进取之心,还指望快六十的皇帝能大展雄风吗?
“我大元……危矣……”永安伯的茶碗慢慢放下,半晌没再说一句话。
苏南丞看着他,也只是轻轻的叹口气。
事到如今,确实不能逃避,也不必逃避了。
就在朝中大臣们还在商议是打还是不打的时候,正月初四,最新的消息传来。
不必选择了,因为赫连曜已经开战。看来之前说的要粮食要钱只是对方的蒙蔽。
雄山关没有圣旨,不敢出城应战,只能固守。如今左将军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回京城。
除了增兵送粮草战以外,再没有了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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