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死士有四百多,拼着玉石俱焚迎面顶上去,的确令王弼和他身后的两个百人队手忙脚乱,趁着沒人再注意自己的功夫,张明鉴用力踢了光明右使范书童一脚,“这边,跟着我,快,别说话,敢大声嚷嚷老子就先捅了你。”
“啊。”光明右使范书童不明所以,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张明鉴伸手扯掉自己身上的锦袍,抓起长矛,低头朝营地的东北角跑去,“跟上,不想死就赶紧跟过來。”
“知道了。”范书童又一愣神,随即也将头上的道士冠摘下來,一把丢进水坑中,然后一只手持着宝剑,另外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袍子脚,紧追着张明鉴的背影向人少的地方飞掠。
咔嚓,咔嚓,咔嚓,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将大地劈得摇摇晃晃,冰雹彻底变成的雨水,从天空中瓢泼一般倾倒下來,将地面上的血水冲淡,滚滚成河,然后再被新的一轮血水染红,无止无休。
此时此刻,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除了正北方之外,营地的其他三个侧面,几乎到处都有淮安将士冲进來,与被堵在里边的青军和乱兵厮杀,但是,拜大雨所赐,双方的视野都被压缩到了非常狭小的范围,几乎要跑到对面五步之内,才能分清楚敌我,光明右使范书童亲眼看见,跑在自己前面两步远的张明鉴,接连捅死的好几名挡路者,都是自己人,然而他却好像浑然不觉,继续拿着长枪开路,只要面前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一枪捅过去,然后快从尸体旁跑过,不管倒下者是谁。
“咯咯,咯咯,咯咯”出身于江湖的光明右使范书童,也算是见过识广了,却从沒看到过如此凶残之人,被枪锋上的寒气一逼,牙齿不停地上下相撞,即便跑得再快,都无法驱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咔嚓,又一道闪电在距离二人不远处劈落,照亮张明鉴那魔鬼一般的身影,范书童心里猛地又打了个哆嗦,手中的宝剑不知不觉间已经横在胸前,他不想再跑了,不想再跟着眼前这个六亲不认的恶魔一起跑,扬州之屠沒他的责任,朱八十一也从沒滥杀过无辜,与其跟张明鉴一道丧命于乱兵之中,不如现在就相忘于江湖。
“快,跟紧了。”张明鉴现在却忽然又变得仗义了起來,不停地回过头,吩咐他不要落得太远,“趁着现在雨大,老子带你冲出去,然后咱们俩一起过江,去投奔彭和尚,老子就不信了,天下之大,就沒老子容身之处。”
“唉,唉。”光明右使范书童被张明鉴锐利的眼神看得心脏直打哆嗦,他不敢拒绝,哪怕眼下对方背对着自己,张明鉴手里的那杆铁枪有一丈八尺长,如果他偷偷地停住脚步,下一刻,他不敢赌那杆铁枪会不会回过头來,直接找上自己。
咔嚓,咔嚓,咔嚓,又是数道闪电当空劈落,将光明右使范书童的面孔,劈得比雪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