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着似模似样的淮扬口音,一个脸上长者块巨大胎记的汉子,在酒馆里拍案感慨。
他的话,立刻吸引了周围许多目光。这淮扬富庶是天下闻了名的,而种田养蚕织布,又是百姓们最熟悉的活计,所以大伙听起来就格外有亲近感。
“记得有一年夏天俺在树上吃桑葚,吃饱了往下一乖,可不得了。俺家院子前后的桑树,居然是个巨大的福字。俺赶紧爬下树问俺爷爷。俺爷爷说,那都是俺爹在刚刚娶俺娘的时候种下的。他知道俺娘喜欢桑树,又盼着家里兴旺,所以种桑树时,就故意摆了个福字!”
“令尊大人是个有心的!”
“厉害,令尊大人真是懂得惜福之人!”
周围酒客们听了,顿时又心有戚戚reads;。都是普通人家,夫妻和睦,家业兴旺,谁人不期盼?只有败家子儿,才乐意天天喝酒赌钱骂婆娘,糟蹋完别人糟蹋自己。
“那您怎么到北方来了?”偏偏有人喜欢刨根究底儿,记脸身上的打扮和面前的简陋吃食,皱着眉头询问。
胎记脸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刻又拍了下桌案,低声长叹。“唉!这不是老天爷不长眼睛么?忽然及蹦出个朱屠户来,带着一群土匪强盗分田分地,愣把俺爷爷和俺爹两代人才积攒起来的家业给夺了!俺爷爷和俺‘奶’‘奶’一口气没上来,当天晚上就过去了。俺爹娘拿着地契去找他们说理,结果那朱屠户的人毫不客气地端起火枪,呯呯,唉,俺那苦命的爹娘啊”
说着话,嚎啕大哭。周围的酒客们听了,顿时想起自家那几亩薄田,几间草屋,也一个个红了眼睛,咬牙切齿。
大元朝走了背运,朱屠户据说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如果事情真的像传言中那样,他只为吃不饱饭的流民和乞丐说话,见了谁家日子过得稍好一些就巧取豪夺,大伙可怎么办啊?除了拼了‘性’命之外,恐怕根本没其他选择了!
“俺那苦命的爹娘啊!”从手指缝中偷偷想四下,胎记脸继续哭着控诉,“想俺毫州章家,几代忠孝传家,男的老实,‘女’的勤快,怎么就遭此横祸了咧?!俺不服,俺来大都找皇上告御状,哪知道皇上也管不了这姓朱的恶人啊!俺,俺老章家找谁惹谁了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眼啊。你赶紧睁开眼睛——!”
众酒客越听,心里越堵得难受,越听,越是物伤其类。真恨不得立刻回到家去,舍了大半家业买几把刀子回来,随时准备以死相拼。
就在群情汹涌时候,酒馆掌柜忽然从案台后钻了出来。三步两步走到胎记脸面前,抬脚就踹,“滚你个章一块,哭坟头也不仔细挑个地方?滚几个良田百亩,滚你个男耕‘女’织。你他娘的从小就蹲在南‘门’‘洞’子那要饭,连自己爹姓啥都不知道,姓氏完全靠脸上那块胎记。哪来的爷爷‘奶’‘奶’?!还朱屠户抢了你家的田产呢,你这辈子他娘的能吃饱饭的时间总计不会超过三个月,又哪来拉田产?!整天到晚厚着脸皮装大户,莫说装得不像,即便别人都信了,你嘴巴里头吹出来的那些东西,就能变成真的么?!滚,赶紧给我滚。爱哪疯去哪疯去,别在老子酒馆里头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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