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意浓老神在在地看书本封皮上黄头发的小男孩:“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路青憋着笑戳在她的脑门上:“刚学的课文?背得不错,给你机灵的。”
于佩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大,孕晚期腿脚都浮肿着,路青把客房安排在一楼,免得他们上下楼梯的时候不方便。
章榕会被章培明喊回家来吃饭,他刚进客厅,被迎面走来走去散步的孕妇吓了一大跳。
章培明和路勇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听到动静一齐回过头来。
“是榕会吧?”路勇谄着笑脸站起来,“大小伙子长得真帅啊!”
章榕会皱着眉,退后两步,离孕妇远一些,没接他的话。
章培明起身给他做介绍:“这是意浓的爸妈,来北城玩一玩。按辈分要你要喊声舅舅、舅妈的。”
章榕会的眼睛往地下一瞥,反应冷淡:“我舅舅叫郁一成,过世多年了。这是我哪门子的舅舅?”
他偶尔说话耿直,得罪人,章培明给他打个马虎眼基本也能圆回来,但是像这样把话说到难听至极的程度,他一下也没了词,不知道怎么接。
“啊……榕会他。”
路青从厨房过来,笑吟吟地招呼他们去饭厅:“菜都好了,人齐了开饭啦。”
章培明回过神来:“是,先吃饭、先吃饭。就等你了,咱们饭桌上慢慢谈。”
路青觉得饭桌上的氛围不太对,往常最爱表现的路勇在饭桌上没了声音,他身边的于佩埋着头吃饭,不敢多吭一句气。
章培明勉力活跃着桌上的气氛,也只有章榕会偶尔应答两句。
她摸不着头脑,看着路意浓在身旁一直扒着白米,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你是来做客的吗?怎么不吃菜啊?”
小侄女表现得也稀奇古怪。
路意浓一下红了脸,眼神往外飘了飘,低声说:“我、我减肥呢。”
路青觉得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1米65才刚刚90斤,你减什么肥?不想长个子了?”
路意浓被哑口无言,哼哧哼哧地憋了半晌,夹起排骨塞进了嘴里。
路青这才放过她。
章培明找话题继续同路勇聊着:“你们钢厂我之前去做过调研,90年代改制的那批很多都不行了,你们厂子撑了十几二十年也很是了不起了。”
路勇很谨慎地说:“是的。父辈的时候还算个铁饭碗,撑完了这十几年,领上了养老金。现在效益也是不大行了。”
于佩在旁边拿手肘拐了拐他的肚子。
章培明调研过,自然是清楚钢厂的情况,又问:“之前我去听说工厂那边准备拆了盖居民小区?”
“现在就炒房挣钱。钢厂继续生产要投一大笔钱优化设备,还不如直接扒了厂房卖地挣得多。”
路青闻言疑问道:“咱们家也能拆吗?补不补钱?”
路勇一下来了精神:“能拆,有房产证的。户口本上老两口加意浓三个人,每个人60平,能分套180平的房子。额外还有30多万的拆迁赔偿款。”
章培明突然转头看向章榕会,拿拳头敲在桌上:“你给我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