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尚未开始,她们的重点已经走歪,苏慎珍分她一只无线耳机,藏在头发里。台上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落在耳朵里是粤语歌词的缠绵如诗。
她们听过「春秋」,「吴哥窟」,「□□」,和「明年今日」,待到「富士山下」那一句“谁能凭爱意任富士山私有”,苏慎珍在旁突然开口:“听几多次都头皮发麻。”
她看路意浓半知半懂,眼神纯粹。
“小朋友仲系唔好懂,”她的笑意浅浅淡淡,“吃苦才可以做大人。”
辩论赛结束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钟,姑姑还没有回来。
路意浓回房间里,洗了澡,头发吹到一半,半湿不干地垂挂在肩,洗手间的窗户吹进来阵阵凉风,冷意霎时侵入温暖空间,她还穿着睡裙,露半截小腿,走过去关窗,看见正下方的花房里还亮着灯。
章家别墅在北城菁华区的长明湖畔,背靠西鹊山,别墅有泳池花房,社区自带高尔夫球场。
别墅里的玻璃花房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北城随时节萧瑟枯黄,但这里永远是满眼青碧。各类的草本灌木蕨类植物欣欣向荣地生长。
她初夏到来时,花房里更是热闹地开放着各色叫不出名奇花异草。
别墅里专门看护培育的高老师挨个向她介绍,洋甘菊、西番莲,欧锦葵,三色堇,石竹花,重瓣矮牛,三角梅,姬小光和虎刺梅。
她听得用心,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章培明向路青打趣道:“这是个未来的植物学家。”
姑姑不以为然地一笔带过:“动刀动土上山下海的,她未必吃了这个苦。我也没想她读多深的书,做什么女博士。”
路意浓闻言,恹恹地噤了声。
自高中开学以来,她到花房玩耍的时间更少,大多数时候周末来,也能抱着书在里面泡一天。
她心意微动,想来是花房新添了植物,踩着软拖欢快地跑下楼,一进门便被最前面的玻璃宠物缸吸住了眼睛。
宠物缸造景简单,黏土打底,铺了几厘米厚的砾石泥沙,天然原木随意地摆着,缸里栽了虎皮兰和仙人掌。缸内额外亮了夜灯,一旁的红色数字显示着缸内的湿度和温度。
她惊喜地靠近,贴趴在玻璃上,两只黄底黑花大尾巴的小家伙趴在角落里,眼睛缓缓眨动着,透过玻璃也看她。
路意浓并不畏惧,她某些时刻胆子极大,对自然有无畏的探索欲。
“哇……”她发誓她只出了这么一声。
“好吵。”
她愕然回头,瘦长的人影在背后的长椅缓缓坐起,半边身子掩在灯光盲区的阴影,身上薄薄的毯子盖不住无处安放的长腿,他只眼神冷淡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回过神来赶紧道歉,“是榕会哥哥吗?”
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一些:“我跟你熟吗?别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