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这种人,当年就不会跟我分手,一声不吭下山,躲在何家再也不出来。”
他负手而立,一双贵气逼人的丹凤眼直直落在她身上,说这话时眼尾眉梢都带着冷意。
何沅:“……”
她有些尴尬。“我就说你一个从来不喜欢下山的人,怎么突然来参加交流会,原来是抓我的啊……”
“难道我不应该来抓你吗?”
他神色依旧冷冷的,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时隔二十年来抓一声不吭直接分手的初恋,倒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何沅了解这个老狐狸的为人,恐怕都要以为他早就放下二十年前的事了。
她移开眼,越发尴尬,“哎呦,都过了二十年了,我儿子都比我们当时见面时大好几岁了,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你就这么轻飘飘的跟我说,算了?”胡一轻直接被气笑了。
他眼圈发红,一双琉璃琥珀色的眸子,陡然变得金黄。
一步一步将何沅逼到角落,金色的眸子化成竖瞳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字从齿逢间挤出来,“我找了二十年才找到你,你一句轻飘飘的算了,就像打发我?”
何沅背后抵到树上,脸上的笑意依旧没变,甚至更游刃有余了。
只是她的眼睛也跟着冷下来,“胡一,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
“我当年下山,确实是不告而别。但比起霍廷川,明显何家和你们狐族的联姻的想法更明显。”
“这些你明明都知道,你也知道但凡你来我家找我,跟我父亲提出联姻,我父亲绝对不会拒绝。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就一直等在你的山上,等着我去找你,等着我去找你道歉,就算后来我跟霍廷川开始接触,你也无动于衷。”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你又来兴师问罪?你什么意思?秋后算账吗?!”
胡一被她说的一愣,金色的竖瞳缓缓褪去,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盯着何沅横眉冷竖的脸,还一会儿才嚅嗫了嘴唇,声音嘶哑说了声,“抱歉。”
他抓着何沅手腕的手一点点收紧,“我当时……太生气了,我以为……”
“你以为我说的修道成仙都是闹着玩,因为咱们这个小世界已经很多年没有飞升的修仙者了。”
“觉得我当时下山相亲的话也是玩笑话,觉得我没了你这个狐族族长的庇佑肯定不行,所以你胜券在握等着我回去找你。”
何沅看着他矜贵的眉眼,心里叹气。
狐族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生来尊贵,即使修炼中经历了不少磨难,但还是习惯被人捧着。
很可惜,她作为何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何家内部早就内定的家主,也被人捧惯了。
她和胡一最不合适的一点就是在他们两个的感情里,家族、力气、意气用事等等……充满了太多会充满隔阂的东西。。
相爱相杀这种东西放在话本子看看就行了。
放在现实中,她是此界最有可能飞升的人修,他是狐族最有天赋的族长,他们都是那么骄傲的人——凭什么低头?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够爱。
不过当初真的足够爱,他不会看着她下山无动于衷,她也不会真的放弃他,转身选择更加包容她的霍廷川。
人,就得经过比较,才能看到他身上的好。
一想到胡一等着她低头,霍廷川却以一个凡人之躯用二十年去等她,何沅心里最后一点隔阂也烟消云散。
人会生老病死,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呢,却有个傻子愿意花二十年去等她……
想通这一点,她只觉浑身一轻,脑海中的某个地方瞬间清明,就连灵魂里那个大缸都变小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大缸是司马缸砸缸的那么大的缸,现在就足足缩小三圈,大概成了一个大鱼缸的大小。
原本只有浅浅一个缸底的功德,也瞬间填满了这个大鱼缸的十分之一。
何沅看着灵魂那个大鱼缸,恍然大悟。
天道留下她,不让她飞升的目的,一时因为世界混乱恐有大劫,二是她的心境修炼不到家,还欠了一份因果。
如果她始终没有参透心境这一块,通过大量积攒功德,也能飞升。
但如果参透了心境,打算去还上这么因果,需要收集的功德自然就少了。
这下何沅脸上的笑是真的轻松了,她拍拍胡一的肩膀,“往事如风,就让它过去吧。你的生命还有几百上千年,总能找到会更喜欢的。”
说完她脚步轻快就要离开,却被胡一猛地拉住手腕。
他声音清冷如雪山之巅融化的清泉,却也多了几分希冀和偏执,“如果我向你道歉,并且发誓我会改……我们能不能从新开始?”
何沅:“……”
他掏出手机,放出池煜和霍云尊的合照。“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吗?”
胡一一看霍云尊的长相就深深皱起眉,将嫌弃清楚写在脸上。“这个是霍廷川的儿子,这个……”
“这个也是我儿子。”
何沅接过话,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面镜子,对准胡一。
“阿一,我两个儿子都比你大了。说实话,我还有点伦理观念,当年我年龄小,看到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走不动路。”
“可现在我儿子都长得比你成熟……”
胡一:“……”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久,轻轻吹下眼帘,卷长鸦黑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泪意。
往后很多年,他想起今天的此情此景,还是会忍不住背着人红了眼。
找前女友挽回求和不成,反而被暗示长相充满性缩力……
有一只小狐狸悄悄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