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北汗大军横扫大宁,屠戮大宁子民,杀尽洛氏一族的将领时,是何等的张狂肆意,又岂能预料到有一日他们也会大厦将倾,国破家亡!
寒冬的漠北格外冷冽,大风吹来铿锵之声作响,一眼望去,雪白的天地铸成了化不开的肃冷苍穹。
宁渊站定在城头上,宽大的绣袍随风而展,浓黑的长发飘散在肩上,格外的肆意张扬。
城下的士兵还在连绵不断的进入城池,她朝后面摆了摆手,封皓连忙靠近。
“小皓,准备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等石将军到达了。”
“我们兵马粮食虽足,但到底不知北汗实况,郑海在北汗钻营数年,是个人才,遇事多问他的意见。”宁渊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转过头正准备叮嘱,瞧见封皓神态间的异色,挑眉问道:“何事惊疑?”
“姑姑,北汗王城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墨玄玉失踪了。”见宁渊询问,封皓立马敛眉回答。
宁渊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封皓会突然提到墨玄玉,几国之乱虽处处可见她的手笔,但碍着司宣阳,一直以来她并未放太多心神在这个隐山弃徒身上,此时不免就带了几分疑惑:“是何时的事?”
“一个月之前,只是……墨玄玉的行踪我们一直很难查到,就连这次的消息也是多有阻碍才送到我手里。”
封皓的声音有些踟蹰不定,宁渊挑了挑眉,这意思就是说有人刻意阻拦了,她摆摆手不在意道:“把司宣阳叫来,让他带着青帝剑。”
封皓闻言点点头,利落的朝城下跑去,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宁渊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眼底划过几抹倦怠,隐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司宣阳一直藏着掖着的,到底是什么?
当最后一队士兵的剑戟声划过城门口的时候,宁渊听到了司宣阳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山主,您找我。”
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作为唯一知道通运河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司宣阳这半个月来一直努力减少着自己在宁渊面前存在感,在他看来,以当初墨宁渊的性子,还能平平淡淡的面对着叶韩,没有甩下如今的偌大家业已经算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想当初,大宁天下,青年天子,都没能留下眼前之人片刻的脚步。
“墨玄玉去了哪里?隐山出了什么事?”宁渊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神情疲倦。
司宣阳头一次没有诚恳的回答墨宁渊的问题,他垂了垂眼,神色迅速僵住,隔了半响抬起头,入目之处唯见宁渊玄黑的背影格外的深沉凛冽,叹了口气。
“我一直没有问你隐山的现状,但不代表你可以隐瞒,宣阳,回答我。”
清冷淡漠的声音直入耳际,司宣阳听到这难见的严肃冷厉,神情一顿,上前了一步:“山主,护山阵法不稳,所以当初我才会下山寻找于阵法上有天分之人,墨玄玉就是为了此才会修习隐山阵法,长老半个月前传信来说……在东界发现了她的踪影。”
司宣阳回的隐晦不清,宁渊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护山阵法虽是初代隐山之主墨闲君所布,但却是靠历任山主的功力维持的,五百年前隐山无主后,护山阵法自是失了源力。若是墨玄玉铁了心要破坏阵法,并非做不到。她知道阵法迟早有崩溃的一日,只是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若是隐山阵法崩溃,隐山必会引得天下众人觊觎,就算以她之能能护得隐山数十年,可身后百年又该如何?
终究是她太过忽视了!当初她失踪于东海之滨,累得师父守了一世隐山,这一世,若非她不愿卷入是非,隐山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半月之前,正是封凌寒消失,她昏迷的时候……宁渊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准备下楼。
“山主,隐山如今虽然只有您一人懂得阵法,可是以您如今的功力,根本无法阻止……”
“所以,就要我看着阵法大破,让隐山现于世间吗?不要忘了,若是没有护山阵法,在倾国之力下,就算能阻得一时,又岂能保隐山长久之势!”
宁渊兀然回转头,眼神微冷,宽大的绣摆骤然划过,眉宇间染上了深沉的厉色。
司宣阳心下一紧,但仍是昂着头上前一步,眼底有着隐隐的不赞同,沉凝半响,这份不甘终是化为一声叹息:“山主,隐山等您五百年了……”
他不是不知道阵法大破的后果,只是隐山上下……对墨宁渊执念太深了。
五百年等候,只是为了传承有望,到如今如果依然是和当初一样的结果……又让人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