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京城也下着春雨。
雨中的金明池行宫灯火辉煌, 恍若神仙宫殿。
临水殿内满是水晶罩灯,明如白昼。
承安帝正端坐在御案前,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摞澄心堂纸。
澄心堂纸以肤卵如膜, 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 极为珍贵,连前朝大家欧阳修也写过《和刘原父澄心纸》,其中有一句便是“君家虽有澄心纸,有敢下笔知谁哉”。
朝臣若是得几张澄心堂纸,一定好好珍藏, 轻易不敢下笔,可是承安帝却拿着整整一摞澄心堂纸,笑嘻嘻招呼嗣子林玉润来看:“阿沁, 你看你的诗集,全大宋的大家都为你写了序,明日朕就命人刊印,传扬天下,让人知道朕的阿沁, 文武兼备,乃不世出的奇才!”
林玉润原本立在紫檀雕花长窗前看雨,听了承安帝的话, 俊脸微红, 大步走了过来:“父皇, 您若真是把这诗集刊印了, 我估计要被全天下人取笑了!”
承安帝眨了眨眼睛:“你的诗写这么好,他们为何取笑你?”
林玉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困兽般在殿内走了几圈,走回御案前,指着那叠澄心堂纸:“父皇,我何时写过诗了?”
他虽然因为生母的影响,也读一些诗词,可是从来不曾写过诗词啊!
承安帝理直气壮道:“这是朕替你写的啊,署的都是阿沁你的名字!”
他拿起自己亲自设计的书封让林玉润看:“你看,诗集名字以你的书房命名,《漱玉堂集》,多好啊!”
林玉润实在是忍不住了:“父皇,您作的诗......您作的诗......”
作为皇帝,承安帝文治武功皆可称道,唯有一点林玉润实在是不敢苟同——承安帝迷之自信,十分之爱写诗,并且常常读给亲信大臣听。
在大臣花样翻新的奉承中承安帝飘飘然,认为自己的诗真的独步天下青史流传,每每凑够一个诗集就要刊印了传扬天下。
如今出于一片爱子之心,承安帝亲自做了枪手,写了几百首诗,署上林玉润的名字,又命朝中大臣写序夸赞,预备刊印。
承安帝见林玉润神情纠结,忙道:“阿沁,朕的诗怎么了?”
林玉润想了想,道:“父皇,我认为您的诗,可以更完美,不如修改一番,再行刊印!”
承安帝想了想,道:“既如此,阿沁你去忙吧,朕再字斟句酌一番!”
林玉润正要行礼退下,承安帝就柔声道:“阿沁,记得把御书房剩下的那些奏章批了!”
林玉润刚答了声“是”,就听承安帝又道:“不是快要打仗了么?你明日把枢密副使先兼起来吧,兵权须得先握在手里!”
见承安帝恢复了正常,不再逼着他做诗人了,林玉润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父皇,我准备去西北亲自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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