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似有清脆的响亮鸟鸣声,众士子仰面而望。却见一只遍体朱红的鸟儿自簪花楼上滑翔而下,在半空中不停盘旋。
嬴曙笑道:“报喜鸟送来桃花签,开门大喜!”他高举一方古铜色泽的圆盘,那没头没脑乱转的报喜鸟找到了目标,直奔他飞来,一头撞在圆盘上。
嬴曙将鸟儿腿上绑着的粉红纸签取下,把报喜鸟带圆盘一并交给身后侍立的仆从,仆从取下报喜鸟又送回簪花楼。
有那识货的人便说了,这只报喜鸟是机关物件,虽是木制品,内里却有铁心铜骨。司仪大人手举之物乃磁盘,报喜鸟自然直奔他而去。
首位被点将的士子就得了簪花楼内佳人的青眼,众士子们皆与有荣焉。左天麟喝了桃花酒,又得了桃花签,方才的镇定自如之色没了,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嬴曙手中那粉红色的纸张。
嬴曙展签读道:“以灿烂春色为内容,桃作韵脚,作长调一首。”顿了顿,笑道,“楼内有箫管伴奏此词牌。”
灿烂春景乃生机勃发之景,箫音却幽怨清寞,出题人倒是
不大不小地为难了左郎一把。这左天麟是豫洲出名的才子,成名之路也非一帆风顺,经受过挫折打击。他并未将此题放在眼里,若非依规定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只怕不消半柱香便能吟将出来。
桃花船继续顺流而下,不一时,又点中一位贡生。嬴曙同样在此人报名之后,准确无误地把其考试名次与擅长的才华说出口。便有人暗自赞许,早闻寓王世子不但雅擅丹青,更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三百贡生的名次昨日才张了皇榜,不过半日功夫,他尽皆烂熟于心。
如此,桃花鼓咚咚不绝,桃花船顺流直下,歌姬乐音柔美婉转,又有桃花签由报喜鸟送来,盏盏桃花酒更醉了年轻人砰砰跳动的慕艾之心。
豫洲左郎名不虚传,果然作了一首好春天里,幽幽箫音不仅未曾削弱这首长调的勃勃生气,反倒格外增添了数分幽古出尘之意。
左天麟得了一坛桃花御酿,喜得眉飞色舞。这人是个率性直爽的性子,当下给旁边两席的贡生各赠一盏桃花酒,显见是相熟久了的,彼此未免有些打趣话儿。
他右手边的贡生忽然杀鸡抹脖子般冲他直使眼色,他不明所以地跟着这人眼神瞟向簪花楼内。当瞥见一张宜喜宜嗔的桃花面在三楼窗口隐约可见,他这酒意不由更浓了三分,竟有些醉态可掬。
左天麟这三席挨得极紧,
除了三位贡生,还有一名素衫少年陪坐于身后。他不时与三位贡生说话,笑容满面,看着很是为三人能入列三百贡生而喜悦。
素衫少年对左天麟笑道:“左兄此番定是一鸣惊人了!”
左天麟虽然喜不自胜,闻听夸赞却并无得意自满之色,哈哈笑道:“应兄弟别寒碜小兄了,小兄才列春试第十名,前面有九位大才子还未曾露面。咱们且等着,定然还有佳作大作问世。”
另外两位贡生亦点头称是。几人谈谈笑笑之际,忽然觉着场中人声有些冷清,却见一名被点将的士子站在当场,僵直着身体,半响也不说话。
几人都不明所以,左天麟右手这贡生便问旁边另一席的贡生道:“这位同年,可知发生何事?”
这位贡生虽端坐不动,其眼神却时不时在左天麟等四人身上瞟来瞟去。他笑道:“方才桃花签上出了一题,却不是要吟诗作赋,而是一道策论。如今已然过了一柱香,这人却仍未有下文,显见是难住了。”他眼里有莫名的火光闪烁,悠悠道,“此人在三百贡生中排名一百六十二,那道策论题是今科乙卷之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