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婠拭去腮旁几滴泪,心道,要说断魂关,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可又不能将这心思表露在外,她勉勉强强露出个神往的表情:“当然想看。”
“我带你偷偷地去瞧瞧。你师父师兄还有宝敬公主,可都在那儿呢。”黑蛮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你把眼泪擦擦,要是被你师父他们看见你哭鼻子,又该说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能过早接触高深的机关术了。”
绕了半天,黑蛮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难受罢了。赵婠乖巧地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不过,看着兴奋之情形于色的大个儿,她又有些无语,心里腹诽,是你自己想去看个究竟才是真吧!黑黑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盛,干嘛要拉我当幌子,当小阿囡很傻很天真么?
黑蛮所说的断魂关最厉害最神奇的机关,也在如今的镇关将军府里。不过不在地上,却在地面以下。
这地方机密之极,黑蛮抱着赵婠连过了十五道关卡,不断出示苏小将军的令牌,方才宜王那道“允见重犯”的手令却是不能用了。他抱着的赵婠,人人皆知这小姑娘是赵侯爷的义女,皇帝陛下亲赐的名儿,又是宜王殿下并苏小将军的小师妹,里头正在研究机关的是人家的师父师兄以及又是师姐又是小师嫂的宝敬公主,人家也是未来的机关匠师。
最重要的是,守着此地的兵士乃是宜王以及苏偃最精锐的亲兵营的将士,都参与了当日的夜袭,也知道赵婠在破关之战中的重大作用。这个小姑娘可是西秦的福星。
黑蛮可不是傻大个,脑子灵光得很。赵婠这面幌子比自家少爷的令牌都要好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最后一道关卡面前,却是苏小将军亲自镇守。
入了断魂关之后,深受宜王倚重的苏偃事务遽增,虽然每天都来给赵奚问安,却不能久留。因此,赵婠已经很久没与小师兄亲近了,此时见了笑眯眯的苏小将军,一阵委屈袭上心头,她扑到小师兄怀里,哇一声便哭出来。
可把苏偃心疼坏了,又哄又劝,还祭出往日战无不胜的“零食点心法宝”,可赵婠就是哭得肝肠寸断。苏偃与黑蛮主仆俩轮番上阵,许下若干条件,花费无数口舌,才让赵婠慢慢止了哭声。
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苏偃并黑蛮,赵婠怯怯道:“小师兄,阿囡不是故意要捣乱,实在是心里难受。”
这期间,苏偃已经听黑蛮讲述了经过,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婠婠虽知道打仗要死人,临到事头,还是不免害怕恐惧。也对,她再聪慧机敏,毕竟只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摸了摸赵婠的小丫髻,苏偃道:“阿囡,打仗要死人,你不是知道么?”
赵婠低头轻声道:“知道呀。可是,阿囡心里还是好难受。阿囡也很讨厌北燕人,可是可是……”
“因为你从未将自己当成西秦人,”苏偃幽幽道,“当然,你更未将自己当做北燕人。这片断魂山地方广大,又处于崇山峻岭当中,世事虽多有变幻,但对于深山人家而言,无论谁做皇帝,都不关他们的事。若不是断魂关修在此处,只怕这种情形还会继续下去。如今不同了,山中亦无清净之土。”
赵婠细细一想,正是如此,并且,她与其余山里人还大有不同。那么……假如把自己当成西秦人,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儿?她正如此想,又听苏偃道:“你只要将自己当做西秦人,想一想,几个月以来,我西秦死在断魂关的五万多兵士。想一想他们凄惨的死状,想一想他们家中的父母妻子正翘首以盼,想一想……”
“师兄,别说了!”赵婠打断苏偃的话,小脸儿青白一片,“我明白,我明白了。别说啦。”
人要有归属之感,否则,身无所依、身无所靠,心灵有如一片飘萍,天地虽广大,却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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