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容泓不。他坐在能看到她的地方,但他在弹奏过程中很少看她,偶尔掠来一眼,也不过是看她是否已经睡了而已。他不是在取悦她,他只是在迁就她,表面看来这与取悦并没有多少分别,但长安知道,这中间差着质的转变。
不管他口中说得多么好听,他对她的感情,从开始至今,都是由上而下的。
不过长安觉着自己也没所谓,反正也没想着能与他修成什么正果,能够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好好相处,等到不能的时候,也自有不能的办法。
退一万步讲,至少眼前风景宜人秀色可餐呐。素衣黑发的绝色少年端坐琴前,一双骨骼清秀修长白皙的手在弦上抚出月光般温柔优美的乐章。可惜,为了防止旁人看到殿中情景,这殿中的窗牖都关得紧紧的,否则的话,若能有微风撩动他的长发与广袖,有月光镌刻他的身影与容颜,想必会更美。
长安想起第一次听慕容泓弹琴,是在粹园的牡丹花圃之侧,当时在她眼中,他的人与花几乎融为一体。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世间有几个男子能担得这八个字?而慕容泓他不仅担得,而且能名副其实。
大约优美的音乐真的有舒缓情绪的作用,当慕容泓第三首曲子弹到中半时,长安睡着了。
慕容泓缓缓将曲子收了尾,起身来到床榻边上看她。
长安的睡颜无忧无喜,只有全然放松下来的平静。
奏乐哄人入睡,这是儿时府里养的乐师才会干的事。后来兄长开始征战天下,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家乡,遂带他同行,那时候不方便带乐师了。为了他能顺利入睡,大嫂成了哄他入睡的乐师,但他却并不会觉得大嫂自降身份,只觉得大嫂对他很好。
今日他也为她当了一回乐师,她也会如他当时一般,觉得他对她很好吗?
慕容泓坐在榻沿上看了她片刻,最后拉过锦被给她盖上,自己回到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许是因为昨天宿在太尉府睡得并不是很踏实,白天又太累了些,长安这一觉睡得可谓香甜至极,醒来的刹那,那种满血复活的感觉简直让长安想在床上来个鲤鱼打挺。
她还未睁眼就抻胳膊蹬腿地伸了个懒腰,结果胳膊一伸出去打到了人,她侧过脸,看到了刚被惊醒表情尚停留在意识还未回笼的呆萌状态上的慕容泓。
许是慕容泓这表情实在是软萌得难得一见,长安忍不住便起了逗弄之心,她拖长了语调问:“泓美人,什么时辰了?”
慕容泓惺忪着双眼懵懵懂懂地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因长安睡在外侧,所以他上半身越过长安的身子撩开纱帐往角落里的刻漏处看了几眼,又脱力般重重地躺回她身边,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配合她尖着嗓音道:“回陛下,刚过了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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