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茬,他看去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屁股离开石头,慢慢蹲去地上,挪到路中间,朝灶口横躺的小红狐,像是试探,又像自嘲般的调侃。
“大楚兴陈胜王!”
打盹儿的身影没反应,柳青又重新唤了一声:“变个人看看?”
凉风拂过小院,毛茸茸的身影抖动耳朵,睁了睁眼,恹恹的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朝青年晃了一下尾巴,继续趴伏下去阖上眼帘呼呼大睡。
唔~~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根本就是一只有些灵性的普通狐狸。
柳青呼出一口气,原来的自己死了就死了吧,反正那一世没什么亲人了,到了这个世界,那就活个够本,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看不惯我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特意赏赐的穿越呢?
‘先弄清楚自己到了什么样的世界吧,说不得以前看过的历史小说,还能用上,嗯......大概能用上。’
从地上起来,望着这片灿烂的春日,柳青平复了这两天来的惶惶不安,祈望能是个太平世道,到时候也不多想什么,赚点小钱,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再娶一房媳妇......
暂时按下胡思乱想的思绪,压着脚步在院里绕着圈走动,做几个扩胸运动,依着妇人的交代,将院里的菜地浇上一遍,坐回树下,擦了擦头上的汗渍。
‘看来还得先把身体养好。’
烧火将饭煮熟焖上,便提了缺口的陶壶,拿两碗出门去寻了耿老汉两口子回来,到的下午时候,就跟着在田边走走,看看周围的环境。
至于晚上,也是最为无聊的,家家户户基本没人点灯,老老少少、大小媳妇围在村口烤火说笑。
几个灰扑扑的娃娃追逐打闹,女人们聚在一起籍着火光缝补衣物,朝自家娃呵斥两句,嬉笑着对那边胡吹的男人们指指点点。
火盆‘噼啪’升起火星,装有酒水的水袋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轮着抿上一口,有人说起前两日进城的事,显摆的吹起来。
“前两天进城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几个差点就回不来!城里金刀帮知不知晓?要收咱们的街响。”
“真的?”
“那可不,一把把雪亮亮的刀子横在面前,我脚肚子现在都还有哆嗦。”
“听我那堂侄说了,还是大柱解围免灾的?”
“说起来也真怪,平日大柱话都没几句,那天可真够有胆气的,三言两语下来,对方还真把钱还给咱们了。”
夜风吹拂,燃烧的火焰摇曳,照亮一张张粗糙黝黑的村汉脸庞,听到自家儿子能耐,耿老汉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一旁的柳青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后面抚着腿上惬意眯眼瞌睡的狐狸脑袋,安静倾听,尽量吸收眼下唯一的消息来源。
顷刻,背后忽然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耿青回头,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坐在后面黑暗里,偷偷笑他。
此时,那边又有人开口。
“对了,有一件事,今日我听里正讲,那边牛眼山的刘老爷要买地,还问咱们村有没有人要卖,过两天可能会带人过来。”
“庄稼人吃庄稼饭,把地卖了,往后吃什么?!瞎胡闹,反正我不卖。”
“那边牛家集的,好些人都卖了田,也不知怎么想的。”
“肯定被强卖的!”
村里大老爷们,家中妇人说起田地的事儿,就像锅里浇了油,七嘴八舌的高声叫骂一气,说了好一阵,才骂骂咧咧的散去。
村人结伴离开,耿青也跟在爹娘身后,回头看去那三人,人已经早早先溜了。
夜渐渐深邃,虫鸣藏在角落一阵一阵的嘶鸣。
昏黄的灯火立在土灶上微微摇曳,一家人回来后,王秋金就着锅里的温水洗好碗筷,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看了眼坐在外面编箩筐的丈夫,回头让沉默的柳青脱下鞋子,拿出针线坐在灶口,籍着昏黄的火光,仔细的将破开口子的地方缝上。
“大柱,听他们说外面最近不太平,有强人出没,一个人啊,就别乱跑,知道不?”
双脚感受到地上凉意来回搓动,干脆放去旁边趴伏的狐狸背上,柳青看着咬下线头的妇人说着唠叨的话语,不知怎的,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嗯’了一声,又补上一句:“知晓了。”
随后,看去棚外编制箩筐的耿老汉,嘴嚅了嚅,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那个......我想改个大名儿,往后说出去好听。”
门外的老头偏过头来,脸上泛起怒容,片刻,缓下语气:“改姓不?”
“不改。”
“那由得你。”耿老汉又将头转了回去,耷拉着眼皮好半晌,才开口又问道:“想叫什么?”
柳青看着那边缝补鞋子的妇人,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犹豫的想了一阵,还是决定将以前的名字带上,魂都过来了,肯定回不去,带个青字,就权做那世为人一个念想。
“大名叫耿青,小名还是叫大柱。”
“好......”
老头见儿子看来,连忙改口:“......由得你。”继续忙活手里编到一半的箩筐,惹得缝补鞋子的妻子看过去笑话他两句,耿青也跟着笑了笑,偶尔也能附和两声,摇曳的火光照着一家三口说笑的人影投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