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麦香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欣然,你是个好妹妹,你哥哥对你的要求,你都做到了,我也相信你是诚心诚意想让你二哥回家,可你想过吗,你二哥回港城,真的就是那么合适的事吗?”
“为什么不合适,他是我大佬,回港城天经地义。”秦欣然急了,忍不住冒出了一句港城话。
“欣然,内地跟港城无论在哪方面,相差实在太大,你看,在内地我们都是叫哥哥,而在港城却是叫大佬,你的国语磕磕绊绊,而嘉余估计听都听不懂港城话。
当然语言习惯这都是小事,以嘉余的聪明才智,或许去了港城,不出半年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港城话,可他到底在内地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做事风格,他都不免跟港城格格不入。
港城富饶繁华,虽说大家是同胞,可大部分港城人面对内地,那股压在心底的优越感根本无法去掉,或许他们不是有意的,可对内地深入骨髓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纠正过来的。
这样的环境下,嘉余去了港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可想而知,他要把在幼年时代那些痛苦的经历再重新来一番,把好不容易已经遗忘的噩梦再提起。
更要紧的是,他童年尽管在外受尽冷眼欺辱,他的姐姐能够感同身受,他回到家,等待的是姐姐的理解和宽慰,亲人可以抱团取暖。
可他若是在港城受了欺负,以他的性子他绝不会对亲人说出来,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欣然,你是自幼生长在港城,而且家境富裕,相信你应该有不少当地的朋友,到时你能理解你二哥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吗?”
秦欣然哑然无语,她情知程麦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她根本无从反驳,可她从心里还是盼着林嘉余能回港城,一家人团圆。
她嗫嚅着说:“总,总会,有办法……”
不等她说完,程麦香又抛出了一件让秦母和秦欣然目瞪口呆的事:“就算退一万步说,嘉余可以为了你们忍受种种委屈,可他回到港城,在外人眼里,势必认为他会跟秦浩然争夺秦氏集团的控制权,纵然他根本没有此意,想来秦伯伯为了弥补他,自然也会把名下的公司给他。
可这样一来,你让他如何自处?上次秦浩然在广市遇到我们后,虽然嘉余一再向他声明,没有兴趣认回秦家,可他还是不放心。
欣然,你能想象我跟嘉余在广市逛街,竟然被你大哥跟踪了整整大半天,只是因为他不放心,怕嘉余哄他。
嘉余还没回港城,就被人这样疑心,若是真回了港城,他是不是日日都要被人监视,你觉得以他的脾气,他会忍受吗?换成是你,你又能忍受吗?”
秦欣然没料到自己的大哥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脸顿时沉了下来,气呼呼地说,“大哥怎能这么过分,爹地妈咪的财产,就算全部给了二哥也是应该的,大哥有什么资格反对!”
秦母一直默默流泪,等听完了程麦香说完了这一大篇话,低头沉思了良久,终于重重地把脸颊上的泪拭去,抬起头坚定地望着程麦香,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麦子,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话,让我明白了到底该怎么做。你放心,从今以后,若是蔚然,不,是小嘉不愿见到秦家的人,我保证绝不会再有秦家人来骚扰他。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他愿意回港城的家看看,我和他爸爸随时欢迎他回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秦母说完,又从随身的女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郑重其事地交给了程麦香,“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跟小嘉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程麦香接过那张小巧精致的名片,又见秦母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不禁也有些可怜她的一片心意,微笑着说:“秦阿姨放心,你的联系方式我会好好保存,如果有一天嘉余愿意回港城看看,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秦母点点头,站起身来,面朝着走廊的方向,微微一笑,可笑容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心酸和苦涩。
“好好跟小程同志生活,照顾好自己,万事放宽心,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的平静了。”
程麦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林嘉余竟然站在楼梯上,沉默地望着三人,听秦母这么说,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母说完这几句话,牵着秦欣然的手,对程麦香说:“小程同志,再见。”
秦欣然被秦母拖着走出了招待所,可还是不死心地回头喊着,“二哥,二哥,你有空要回港城看看啊。”
程麦香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前,轻声问:“你怪不怪我把秦浩然的事说给秦家人听?”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他有本事做出来,还怕别人知道吗?”林嘉余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轻轻刮了刮程麦香的鼻子,“走,累了一天了,我都饿得不行了,快,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