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廷来的使臣,是不是架子很大?”
“凑合。”赖三道:“架子倒也不算大,就是说起话来太罗嗦,而且习惯也奇怪了点,喝茶要喝从鸟嘴里吐出来的。我们这儿没有这种茶,他还特地从京城带来一大堆。”
“啊?恶心不恶心啊?”
“不是真的从鸟嘴里吐出来,只是说茶叶得样子像鸟的舌头,还说这茶叶的名字就叫雀舌!”赖三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罐子道: “我把喝剩下的带回来了,给大家尝尝看!老廖,叫人去烧水!”
大家围过来,凑得近的就倒出茶叶拿在手里看,挤不进去的就使劲闻茶叶的香味。极品雀舌的味道的确好,清幽的茶香把一屋子满身臭汗的男人那股难闻的味道都冲淡了。
“本来我想多带些回来给大家尝尝看,他都说好了要送我一些的,可这人身体不好,和我聊了几句就困了,闭着眼睛不睁开,答应给我的东西也不提了,不知是不是装的!就这些还是我看见罐子开了就放在旁边,自己伸手拿的呢!”
哇哈哈哈……大伙都笑了起来,再他们看来,郡公这人实在可爱,行事习惯和他们都相同不说,关键是他们心里想不敢做的,这位也敢做,真是听听也觉得痛快。
不一会水烧好了,直接注入平时这些军人喝水用的几口大缸里,然后将茶叶丢进去,大家拿着大碗喝。
茶叶香不香也要看怎么喝,一小罐子茶叶仍进几口大缸里跟扔进一个水潭里没啥区别,什么味儿也没有。赖三护着最后一点不让往水里放,叫道:“给兵卫留一点!给兵卫留一点!臭小子们,你们也太不尊重长官了!”
廖天明摇头:“兵卫肯定不喝!”
赖三奇道:“怎么了?”
廖天明撇撇嘴,不答。锤子在一旁道:“谁知道?沉着一张脸,饭都不吃,还有心思喝茶吗?”在外围听着却不挤进来的赵海明哼了一声,道:“人的脸皮有厚有薄,也不是个个都能和你比。”
“景大哥没吃饭?”赖三有些关心,问道。
“不知道,没和我们一起吃,谁知道有没有自己吃。”锤子道。
赵海明不悦道:“你这就不对了,从开始练兵那一刻起,兵卫和郡公什么时候不是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你见过他们背着人吃一口别的东西吗?”
“这个……呵呵。”赖三暗中一伸舌头,他除了中午那一顿,在军营吃饭都是糊弄一下,晚上多半故意不吃饱,好能和越天意夜里一起吃点地瓜土豆玉米甚至鸡蛋肉包子之类,半夜里烧烤这些玩意,比之别的时候好吃多了。
锤子也觉得有些理亏,他们这些吊儿郎当的痞子兵属于顺毛驴,赖三和他们交好,那他们就十倍回报。景迟对他们沉着脸看不上,他们就恨不能多做几件让人看不上的事情给他添堵。
“大伙喝着。”赖三把罐子里省那点茶叶带上,“我去瞧瞧兵卫。”
军营条件简陋,景迟休息的营房也不大,赖三走到近前,见一个守卫也没有,帐门垂着,死气沉沉。
他小心翼翼走进去,窗帘子也放下了,帐中一片漆黑。
“景大哥?景大哥?”他叫了两声,屋子里一片寂静。
“景大哥,你睡着了吗?还早吧?”他摸索一下,眼睛适应了黑暗,见小小营帐中只有一桌一床,桌上油灯没有点燃,一本已经翻的很旧的笔记摊开在一旁。门口兵器架上放着一把□□,地上挖了一个坑,有些烧柴剩下的痕迹,帐中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只是普通小队长的帐房规格,军中还是有几处比这大些好些的营帐,但景迟坚持住在这里,离士兵们更近的地方。
赖三叫了几声,见景迟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心中不免忧虑。问道:“你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凑过来直接吓了一跳,景迟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哎呀吓我一跳!景大哥,你没睡怎么不应一声啊!”赖三拍着胸口喘气。
“这屋子里灯也不点,地火也不烧,又冷又黑的,简直像个棺材!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慎得慌啊。”
景迟对他的声音听而不闻,全无表示。
“快点起来,我带了点好茶来给你尝尝。弄不好老穆都没喝过的!”赖三仍旧兴冲冲过来将茶叶罐子往床头一放。四处找水。
“怎么你这连口水都没有?热水没有凉水也没有?你不是有专门照顾你的兵吗?这也太偷懒了!真是,算了。反正你没吃晚饭,直接喝茶不大好,要不我去厨房给你找找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他回头一笑:“景大哥你可不知道,我这会子明白京城来的使者是什么德行了,正好我也没吃饭,兄弟陪你一起吃!喝了一肚子茶,吃了一肚子的水果!那死太监再纠缠一阵我就得跑肚拉稀!”
说完他乐颠颠的走了。自始至终,景迟就那么睁大双眼躺在床上,任由他罗嗦而来,又罗嗦而去,始终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