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也好办。”赖三只愣了一下,随即嬉皮笑脸的道:“听先生说,那些诗人毛病都挺多,有好些喝醉了撒酒疯才能做出惊世之作来!听说有个什么词人还在家里放了一把火?啧啧啧……”他咂舌:“看来作诗这种事,还真不是穷人玩得起的!”
穆延陵脸色铁青,喝道:“哪有在家里放火的诗人?”
“目前还没有吗?”赖三挠挠头,笑道:“没关系,先生说不用拘泥于形式,别人没做的事你做了,那才好呢。”
穆延陵杀气腾腾的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
赖三却并不害怕,笑嘻嘻的指着他道:“穆大人,你有眼屎,是不是上火了?”
但是穆延陵并不上当去擦眼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叹道:“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那肯定是聪明!”赖三笑道:“我现在都能背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要带着我去宴会,我开场就给直接他们来这么一家伙!穆大人,你说我是不是能把人都震住?”
“聪明?”穆延陵轻轻嗤笑,道:“天意三日前已经搬回王府去了。说是你功课要紧,不要过来打扰你。”
赖三脸颊剧烈一跳,心中大震。无法判断穆延陵说的是真还是假。她真的搬回去了?完全没有通知自己一声?就像……用不着的垃圾一样扔了?
他终于无法维持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了,虽然极力掩饰,但目光中还是流露出震惊、痛苦、焦急、失落种种神情,脸色也跟着青红不定的变了几变,穆延陵站在一边,好生欣赏了一会他的神情,才觉得满意了。
“看来你的用处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大。”穆延陵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具有诱惑:“年轻人,别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冲动。难得现在还有机会,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好处。”
他是在暗示自己现在投靠他还有机会吗?赖三皱起眉,露出思索的表情。穆延陵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他发觉很少见到这无赖露出思索的表情,基本他都是在笑,这么说来,此人反应很是机敏,如今需要思考这么长时间,那自然是心中有所松动了。
于是他在一旁劝说:“天意是定西王郡主,她说要走,我岂能阻拦?只好加紧时间布置王府了。她自己出面,当然比你出面更加有用!大概也没什么需要你联系的了。但你即便没有了作用,也好歹为她出生入死,带你一起走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却连你都不告诉一声,留你在这里读书……这位郡主,倒也有些让人心寒呢。”
“不对。”赖三突然抬起头。
“什么不对?”穆延陵吃了一惊,问道。
“我想起来了!”赖三一个高跳起来:“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之后两句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那个,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他埋怨的拍着穆延陵肩膀:“穆大人你真是的!你说我学问小,说错了,你也不纠正我!该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
“不是!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穆延陵大怒,喝道。
“是吗?”赖三奇怪道:“师傅说诗词听起来要押韵,穆大人,押韵你懂吗?就是读着顺口!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很顺口啊,为什么非要改成什么怨杨柳什么的呢?”
“这个你自己明天去问先生去吧!”穆延陵冷哼一声,擒住他手腕将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甩了出去,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赖三呲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腕子,从力度上看,这位是真的气疯了。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他说不对,当然不是诗词背的不对,而是穆延陵说的不对。
穆延陵反复说自己没用了,郡主将他舍弃了,是希望他对越天意怀恨,然后自己才能投靠他。
可是越天意真的决定出面面对,自己真的没用了,那穆延陵还要自己投靠做什么?这样看来,自己一定还是很有用的!有用到要准备在他家里放火,他也不打算动自己的地步。
自己对他能有什么用?不是出面做幌子显示他对越家仍然忠心、或者让他揽权有个名目,就是仍旧想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试探越天意与对他对抗的资本到底是什么。
那就说明,自己和之前地位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要不就是越天意根本没有回去王府,穆延陵在骗自己。要不就是越天意虽然回去了王府,但是仍旧假装是个傻子,让别人无从对她下手。
假设越天意真的回去王府,穆延陵一定已经布下罗网,等着什么人去和她接触,或者等着她有什么部署。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等到,所以才会这般心浮气躁,才会盯着自己。
越天意曾经和他说的话又清晰的浮现在耳边——“必须让他将信将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必须将信将疑!只能在患得患失之间,完全怀疑不行,完全不怀疑也不行!必须让他疑神疑鬼之下,我才有机会……”
将信将疑吗?赖三心里给自己打气,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