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缺不再理她,而是用双手捧起最后一滩鲜血,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既是他心脏的位置,也是貘兽心脏的位置。
五十万族人修建行宫,是触发他起事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没有那个汉人中的策划者,他也一样会带着两千士兵开始奋起反抗,他对定西越家的痛恨已经无法用鲜血以外的任何事物去排解。只有战斗才能赢得生存,只有生命才能抵偿生命!
只是那样的话,他最多能从一个小城池开始战斗,生死难料。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第一战便攻破了敌人的心脏,第一战便杀死了最大的死敌!
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凭借两千士兵便攻破固原这样的雄城,更不可能直捣行宫,将那些姓越的仇人一网打尽。但是别忘了,这座城池有内应接应,这个行宫是蛮族所建,监督建造的人便是穆延陵。蛮族人留有直接通向王宫的密道,这是个筹划了很多年的计划,每一步都是鲜血铺成。
贺兰缺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但是这一刻,他愿意当这枚棋子,成长是有一个过程的,在最初的时候,蛮族那个天资绝代的少族长,也并没有一点能杀死整个定西的王者的把握。他愿意毁灭自己,换取敌人的死亡。就如同越天意刺杀穆延陵一样,她也愿意毁灭自己换取敌人的死亡。完成了这样一件最大的事情之后,以后的一切都无所谓了,成败得失,都将不再放在心上。
穆延陵需要这样的棋子,别的任何人得到定西王都是奇货可居,没有人会向他一样心中只有杀戮一个意愿。而定西王任何一个血脉留存下来都会破坏穆延陵的计划,所以他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如果贺兰缺像之后无数次战争下来那样有自信,那样强大,他或许不会依照诺言留下城下那两个余孽。但是在当时,他并没有发出杀掉二人的指示。
他只是完成了那个祭祀,然后面对不知什么信念支撑还抠着城墙,已经绝对谈不上美丽的女孩子,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微微一笑。
“没有我族圣物庇佑还能活下来,你是第一个!但我也只会让你活这一次!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越天意将牙齿咬得紧紧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
“是吗?”贺兰缺淡漠一笑,转身走了。他的整个身体就如同融化了的血,不断有液体流淌下来,走一步,便是一个血红的脚印。夕阳下,他背上纹着的貘兽狰狞的如同活物一般。
从头到尾,他□□的身体都没有一点遮挡,可越天意这样第一次见到男人身体的女孩子,却也完全没有半分移开目光。
她眼前的颜色只剩了一种,那便是夕阳下那浓的化不开的血红!或许,没有特别的拯救,从此她生命中的颜色也只剩这一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