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饮过了茶后,玉柱就问周林汉:“不知道周大哥所为何来?”
这个时代,上级对下级的称呼,除了不能直呼其名之外,可谓是多种多样。
玉柱称呼周林汉的时候,常规的笼统叫法就是周大哥,尊敬一点便是周别驾,亲热一点就是青松兄,等等不一而足。
“回大畿牧,是这么回事,大兴县的大粮绅刘某,恶意拖欠朝廷的赋税,被拿进了府狱之中。谁料,刘某的身子骨异常之虚弱,仅仅关了两日,便暴毙身亡。”周林汉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刘粮绅的不屑之情。
玉柱可不是初入官场的楞头青,他一听就知道,刘大粮绅的死因,其实极为可疑。
当年,玉柱担任偏沅巡抚的时候,湖南各地的衙门之中,每年莫名其妙瘐死狱中,或是暴毙于牢里的人,就超过了数百之众。
当时,玉柱强行下了札子,严厉的警告各地的官吏。
若有草民暴毙之事,该管的所有胥吏和狱卒必须要拿交巡抚衙门严加审讯,这才从根本上遏制了,恶吏们随意草菅人命的蔓延之势。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没有功名的商人和土地主,就等于是案板上的肉,任由各地的贪官和胥吏们的宰割。
在大清朝,州、县衙门只能判决杖刑,判处徒刑则必须上报府衙。
乍眼一看,县衙的权势并不大,而且也有保护犯人的制度建设,显得很文明了。
但是,犯人被关进了县里大牢之后,若是突然死了,其实是白死的。因为,从上到下的官府,根本无人来追责。
这个就很厉害了。
往往,衙门里的恶吏就喜欢借着这个特权,故意找借口恐吓有钱无权的富裕户,拿钱出来消灾。
水浒传里,仅仅是县衙小吏的宋押司,为啥永远都不缺钱花?
嘿嘿,细思极恐也!
俗话说的好,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等玉柱不动声色的看完刘粮绅有关的卷宗之后,心里也基本上有了数。
这位刘粮绅,有良田数千亩,家中仅有独子一人。更重要的是,刘粮绅的家族之中,竟无一人作官或有功名在身。
说句心里话,玉柱若是衙门小吏,遇见了这种任由宰割的超级大肥羊,也难免要起歹念。
想想看,坐拥偌大的家产,却无靠山和后台撑腰,岂不是三岁孩童抱着大金佛招摇过市么?
玉柱合上卷宗,淡淡的提醒周汉林:“周别驾,人命关天呐!”
周别驾也许是没听出玉柱的话外音,他长声叹息着说:“唉,谁叫他身子骨太弱不禁风了呢?”
这话就很有点意思了。
周汉林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上报个庾死狱中,便轻而易举的了结这桩命案。
实话说,类似的草菅人命,在整个大清朝的各地皆有,而且层出不穷。
玉柱就算是道德表,很想管,也根本就管不过来。
大清的官场上,若想单靠一纸公文,就遏制住胥吏们的肆意妄为,等于是痴人说梦话。
但是,玉柱今天刚刚上任,周林汉就想借他之手,趁机大捞好处,这就忒不地道了吧?
尼玛,这岂不是把玉柱当作是啥球不懂的外行,企图蒙混过关么?
唉,被人当傻子哄,和故意装糊涂,其实是两码事呢。
玉柱依旧没生气,仅仅是不动声色的说:“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周别驾,你回去后,就把看守刘粮绅的所有相关的胥吏、狱卒及白役,全都拿下了,等着本府亲审。”
周林汉立时面色大变,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玉柱,他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竟是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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