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凌然看着白奕脸上那越发慵懒的神色,和越发颓唐的坐姿,忽然觉得今日这面圣,恐怕有来无回······
可就在这时,一把尖尖的女声突然响起:
“皇上,子雅有一事相告。”
“说。”
“子雅前些日子,从府内的下人们口中听说,她曾与那名出了事儿的丫鬟有过口角,还差点儿以刀剑相逼。臣妾认为,皇上可以试探试探她的功夫,如果——”
“可有证人?”
两名站在陆子雅身后的侍女立即走出,齐声道:
“回皇上,确有此事。”
凌然看着这几人一脸斩钉截铁的神情,恨不得轮番扇她们一个耳光。偶然间出行一趟,她也算对这宫中的尔虞我诈涨了见识。
“怎么,你现在还想反驳?”白奕挪了挪自己那塌陷在龙椅中的臃肿身躯,看着凌然那张不肯低头的小脸,忽然放声大笑,“呵呵呵呵!”
随即站起身,朝她走了下来,在她面前两三米处停住:
“好一个霄国轩王妃。炭火就在外面,你闻到那怡人的炭烧味儿了么?哈哈哈哈······怕了么?你若现在给朕跪下!朕便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白奕看着她,说得情绪激昂,唾沫星子直飞,“······朕的一个开国功臣!还点名道姓地想娶你为妻呢!哈哈哈哈!多好的机会啊,你说是不是?一个濒临垂死的人·妻,还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周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凌然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下的怒气,一字一顿,平静出声道:
“好,我跪。”
“诶哟?要跪了?快,太史令,给朕记下这一史诗般的时刻!哈哈哈哈······”白奕仰天笑道。
怎知,凌然看着他那毫无防备的衣装,却微微一笑,袖口中便赫然滑落了一把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她眨眼工夫便瞬移到了白奕身后,刀刃紧紧抵住他的喉咙,眸底划过一抹嗜血的光,在旁人看来犹如突然变了个人。
“跪下!”凌然毫不客气地说,原本秀美的眉目间忽添七分英气。
白奕登时目瞪口呆,愣了神儿,显然没料到凌然这一出,缓缓低头瞄了一眼那把抵在自己喉间的匕首,等他再抬起头时,声线已是微微颤抖:
“暗。给朕拿下她!”
暗?这是什么?
凌然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快速地朝左右一瞥,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头顶上方似有什么从天而降,而紧接着,她的后脖便猛地一疼,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而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快被烫地蜕了皮!
层层热浪中,凌然打了个激灵,仓促地翻身滚了两下子,便飞快地站起了身,然而从脚尖传来的那股滚烫的触感,却顿时令她无措手足,在炭板上胡乱地挣扎了几秒后,再次跌下!
与此同时,一把把的鼓声在她耳边响起,震耳欲聋地,仿佛她的心脏都在跟着那鼓点一块儿跳动。
好烫······好烫······
凌然在一片热浪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翻滚着,身上的衣物在高温的炙烤下层层剥落,落在炭板上又逐渐萎缩成一团,变得焦黑,随风翻飞在空中。
一次又一次,她都试图从滚烫的炭板上站起,可却终究不敌那脚趾上传来的烫感,犹如在无数的针尖儿上行走,令她即便身负武功也难以承受,一次又一次地跌落下去,狼狈不堪。
可就在这时,鼓声忽然停止了。
一把太监般的嗓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霄国妃凌氏然,与歹人共谋伤害公主,以人偶巫言诅咒国灭,以歹言要挟君王,罪大恶极,赐炭舞极刑,钦——此——!”
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紧接着,无数的果皮、烂菜叶子、臭鸡蛋朝凌然的方向砸来······
“毒·妇!打死她!”
“打死她!”
“祸国殃民,不得好死!”
“······”
凌然猝不及防,连忙用两臂护住头,来回翻滚着想要躲闪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她越是躲,那些朝她扔东西的人,便越不善罢甘休······
而离她不远处,身着亮黄色龙袍的白奕正悠闲地啜着茶,盯着那炭板上不断挣扎着的身影,嘴角却微微上扬,一脸享受。
陆子雅则坐在离白奕稍远的位置,此刻正紧紧盯着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在张望什么。
“贱·妇!还躲?!打死她!长这么好看,止不准做过多少苟且之事!”
“就是,打死她!臭不要脸的女人!”
良久,不堪的叫嚷声,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而炭板上的小人儿却早已血染衣襟,一动不动,只麻木而僵硬地护着头,伤痕累累的手肘下,隐约可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是闭着眼,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可忽然,就在一块大石头即将击中凌然的腹部时,一道身影忽从天空中一掠而过,一掌将那石头拍成了碎渣,随后稳稳落在了炭板上,一把将凌然横抱了起来。
陆子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中的茶杯直直落下,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