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德深知，虽则她的确是贺氏郑旻的女儿，但是她的出身存在，就是一个丑闻，是贺氏郑旻急欲掩饰的，在这一点上，她就比不上郑衡。

就算郑衡是丧妇长女，就算郑衡再不得喜爱，其都是永宁伯府的嫡长女，这无可辩驳。

而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这当中的身份落差，每日都如同钝刀子割着她的心，让她生不如死。

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接受，既痛恨郑衡，更痛恨永宁伯府所有人，可是另外一方面，她又深感庆幸，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她也像贺家其他女眷一样，正在为奴为婢。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贺德如何忍受？

她被这痛恨和庆幸每天折磨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整日里消沉痛哭。

这个时候，幸好有她的管事妈妈、禹东学宫曾经的女学先生裘壤歌。

是裘壤歌好言好语劝慰她，是裘壤歌不离不弃陪伴她，让她从消沉沮丧中回过神来。

她还记得，她连妆容都不想上的时候，是裘先生拉着她去照了铜镜，指着铜镜里的她说：“姑娘，难道您甘心就这样下去吗？被当成过街老鼠那样，以后就看着那些仇人逍遥？”

贺德望着铜镜中蓬头垢面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姑娘，您要知道，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但是以后还能改变。您是要继续自怨自艾下去，被人看不起，还是振奋起来，将那些看不起您的人全部都踩到脚下去？”

“姑娘，您想想禹东学宫，您想想当年那些人。当年，郑衡连进入您眼中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现在却能俯视您，难道您就受得了吗？”

贺德当然受不了！

在禹东学宫的时候，她第一眼就不喜欢郑衡，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姑母继女的缘故，其实不是这样。

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已经无比厌恶郑衡了，或许冥冥中就已经预示了她们以后必定会相争。

是了，郑衡是她的姐姐，一个完全不受宠的郑家姑娘，这么多年她都将郑衡踩在脚下，为什么要被她反超过来？

还有京兆其他那些贵女……

虽然贺德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其他贵女们是怎样议论她的。

当年，她的父亲是一卫大将军，小姑母是宫中最受宠的德妃，另外一个姑母是永宁侯夫人，而她是禹东学宫女学之首，谁不羡慕她？

哪个姑娘见到她不低眉顺首称呼她一声“贺姐姐贺妹妹？”

如今呢？这些姑娘必定在背后耻笑她、讽刺她，不定会说出多名难听的话语。

“姑娘，就算您不再是贺家的姑娘，您的父亲依然是永宁伯爷，母亲依然是永宁伯夫人，您是河东郑家的姑娘，这一点，没有人能抹杀，就看姑娘您是怎么做了。”

裘先生的殷殷话语还在耳边响起，当贺德来说那是当头棒喝！

她当然知道怎么做了，所以她现在成为了贺氏郑旻乖巧贴心的女儿……

只是，看贺氏难看的脸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