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议论说话,已经来到川下,从这里泗水南流分了岔,东边杂树茂林掩着官道,县城隐约可见,夹岸狭谷中泗水河冰面平滑向南,直通圣水峪,回头再看凉风口,连下边的两个村子也托在云雾中,层云淡霭中绰约只见一条细线似的羊肠小道盘曲蜿蜒隐去。乍然回到车行驴嘶人烟辐辏的市镇,三个人都觉一夜光景不可思议,恍如大梦醒来。眼前镇子东头又一股水注入泗水。官道旁有一六角小亭邻水矗立,亭前一碑石刻分明写着三个大字:
合水峪
旁边一个四合院,全都是卧砖到顶的瓦房,与村镇民舍衔接相连,街上饭店里炒菜的油烟、油条焦葱花儿的香味,还有不知谁家蒸包子蒸出的鲜香一阵阵扑鼻而来,逗得四人食欲大动馋涎欲滴。人精子背了三包子东西走在前头,忽然回身笑指着驿站门口道:“十五爷,福至时来三阳开泰——我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来了!”
在哪里?三个人看时,驿站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看门老狗在舔狗食盆子,几只鸡在地下啄食儿。人精子见他们不懂,紧走几步指了指门框旁的砖墙,说道:“瞧见了吧?这是我师父的镖记,他在西边。这么说就是到恶虎村去了——今晚半夜他准又回来!”三个人这才瞧见是个粉笔画的栽倒了的八卦坤象图(),中间插一箭头,成了“”的模样,画得极草率流畅。颙琰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孩画的毛毛虫呢!”人精子笑道:“坤卦象土,师父姓黄,就是螣蛇的像,爷说的也差不离儿。”
此时不到申牌,颙琰进站痛痛快快洗浴了,惠儿跪在床沿给他按摩揉捏,深沉入梦,王尔烈也是黑甜一觉,都足睡了一个半时辰才起来。一东一西两厢房出门,见惠儿在正间房里矇眬着眼,边搓洗衣服边栽盹儿,王尔烈笑道:“惠儿钓鱼儿呢!”惠儿一惊醒了不禁也笑,颙琰道:“叫驿站人给她买布做衣裳,惠儿还是女儿装束好!”说着,人精子抱着一堆文书进来,又点了两枝烛,惠儿便忙给手炉子加炭。人精子道:“这是近几日的邸报,爷们吃过饭再看。大伙房里饭菜都齐了,请爷们前头用。”颙琰笑道:“一道进餐!”人精子道:“化装走道儿是不得已儿,我和惠儿这么稳摆大座和爷一道吃饭,哪来那个规矩呢?”颙琰便没话。
一时食毕,颙琰和王尔烈回来,见惠儿还在糊窗缝儿,人精子还在灯下忙着挑选邸报,颙琰便道:“剩的饭菜多得很,不吃也糟蹋可惜了,你们吃去。告诉这里驿丞,这是非常之时非常之地,供应不必按十两的例。我们四个人一天一两足够用的了。”人精子和惠儿躬身称是去了。颙琰不言声看他们出去,说道:“礼乐二字不可思议。凉风口是桃源世界,这里一样,宫里又一样,各自天渊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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