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说明天会来一趟家里。”宋意寒说“爸妈”两个字说得很奇怪,说“家里”两个字倒是说得溜,时煦掰掰手指头,偏头问宋意寒:“需要我回避吗?”
宋意寒不解道:“你回避什么?”
“你爸妈不会想见我。”时煦知道宋父宋母只是想来看看宋意寒的情况,看到他指不定怎么嘲讽。
宋意寒皱眉,语气很强硬:“那时你的房子,你用不着回避,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说你,要是他们说你的话我就让他们以后不要来了。”
时煦整个人躺在座位里,眼睛半阖着笑道:“他们好歹是你爸妈,你怎么也要顾忌一点,别伤了长辈的心。”
宋意寒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口问了时煦一句:“我要不要改天去拜访叔叔阿姨?”
他都在追人家儿子了,不在家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可不行。
时煦怔了几秒,道:“也行,不过你可能要带点纸钱去看他们二老。”
宋意寒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砸了,他和时煦相处得太久了,以至于忘了去了解时煦的家庭情况。
时煦看宋意寒不敢再说话,轻松地说:“没事的,都过了多久的事了,你想问什么就问。”
宋意寒的眼睛时刻注意着时煦的情绪,被时煦重重拍了一下:“开车呢,看着前面。”
正巧碰上个红灯,宋意寒把车稳稳地停住,斟酌着开口:“叔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
过往的记忆被翻起,时煦偏头想了想:“他们是在我六岁那年去世的,在中东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他的神情模糊在车内的阴影里,看不出悲喜,只是很平静地叙述着:“我的父母是战地记者,遇上枪击导弹都是家常便饭,只是那一次运气差了一点,没能躲掉。”
就那么一次,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就连墓穴里放着的,也只是他们这些年写下的厚厚的战地报道,连尸骨也没有。
宋意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煦,外人看到的时煦总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可只有这一刻宋意寒才知道,他的心灵是空缺的。
时煦失去父母的时候才多大,他还来不及撒娇就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了。
“想他们吗?”
时煦抱着手臂一颤:“不想……我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是什么样子了。”
父母的记忆早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他能回忆起的只有他们回家时大声的呼唤。
很热闹,也很温暖。
时煦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有人可以给他一点温暖,他就可以靠着这点温暖活很多年。
绿灯亮起,宋意寒在启动的前一秒把手放在时煦头顶上轻轻抚摸。
“你是他们的骄傲。”
时煦倏地睁开眼,眼里盛着清亮的水光,转而又闭上,长呼出一口气。
宋意寒把车开到停车场时发现时煦已经睡过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替他整理衣服,将他从副驾驶里报出来,只是在进电梯的一刹那,宋意寒发现时煦睁开眼了。
“醒了?”
时煦闷着声音把脸往宋意寒的肩膀处埋了埋,像是觉得他的皮肉太硬了,还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我们小煦是在长牙吗,怎么还咬人?”
宋意寒调笑地意味显而易见,时煦不服气似的,又换了一处咬。
抱着宋意寒的脖子咬在了他的喉结上,留下了个轻轻的、浅浅的印记。
时煦看着宋意寒压抑着浓烈情绪的眼睛,较真地说:“我就是在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