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下嘴唇已是被他咬出了血，豆大的泪珠颗颗滚落。

陆远宗亦是身子一动，却终究停住，望着萧让哑声道，“定不负殿下所托。”说罢，竟是直直跪下，朝着萧衍重重磕下一个响头，而后，直起身来，熏红着一双眼，拔出腰刀，大叫一声，朝着身后那群黑衣蒙面人杀了过去。

矮墙处，只剩下萧衍和萧让父子二人。

萧衍望着萧让，轻轻笑，“阿让，你又不听话，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

是啊！他又不听话了。萧让看着沈南烛，又看着气若游丝的萧衍，嘴里尝到了咸腥的味道，他自小倔强，哪怕被揍，也从不会哭，今日倒好似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一般。

萧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怀里的人，抬起手，微微颤动着，将沈南烛嘴角的血污擦拭去，和着雨水，那些污渍被冲淡，一张脸倒很快被他擦干净了，她喜欢干净，这样甚好。

“阿让，不是你的错。”过了好一会儿，萧衍幽幽道。

萧让双瞳一紧，萧衍转头往他看来，神色温和，“在你来之前，我和你娘都已身中剧毒，不过仗着内力深厚，勉强撑住罢了。即便你不来，我们也撑不过去。而你，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平日哪怕对你再凶，也是爱你疼你若世间珍宝。她护你，是本能，无需你负罪。你要记得父母之爱，那便带着我们的期冀好好活下去，带着鱼儿一起……”

说到这里，萧衍陡然想起什么，抬起一双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看向萧让身后，四处逡巡了一圈儿，只能瞧见散乱的人影，隔着雨幕，什么也看不真切。可确确实实，没有他要找的人。

“鱼儿呢？”他轻声问道。

萧让抬手一抹脸，不及抹尽，又湿了，和在一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我让她躲好了，她比我听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嗓音微哑，还带着哽咽的微颤。

萧衍却是点着头，“没有在这儿也挺好！那你记得回去找她，往后，你们只有彼此相伴了。你是哥哥，多照顾她一些。”

“知道了。”以前听到这样的话，萧让都是嗤声不理的，就是方才在河边他也没有应过，可这会儿他却是应了下来。

萧衍的眼与他对上，轻轻笑了，欣慰而满足，“好儿子！”

略顿了顿，他又道，“今日的事儿，你还小，或是不能理解，但待你长大，终会明白的。”

他似是没有力气了，说完那一句就是闭上了眼睛，歇了片刻，才再睁开眼，目光四移，好一会儿才落在某一处，对萧让道，“阿让，去！将我的剑捡回来！”

萧让转头看见了落在地上的天地剑，半扑半跑地过去将那被雨水冲刷尽了血渍的天地剑捡了回来，递到了萧衍手中。

萧衍颤抖着握住了那熟悉的剑柄，抬头，对萧让一笑，“阿让，转过去！”

不听话的萧让瞪着他，瞪得眼睛又酸又涩，他终于听话了一回，僵硬着转过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