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军营中就响起了一道接一道的鼓声。
鼓声如雷,响亮且带有节奏,将睡梦中的兵卒惊醒,甚至有人一下从被衾里蹦了出来。
“起来!快起来!”
赵佗先拍了一下近旁的涉间,然后大声吼叫,催促众人速速起床。
涉间反应最快,一个翻身跃起,一脚踢在旁边裹成粽子的黑臀屁股上。
黑臀惨叫一声,惊的一旁的小白也跟着叫。
营帐里一阵鸡飞狗跳,好在赵佗这段时间下来颇有威信,柱和西乞孤也曾服役上过战场,对鼓声敏感,帮着赵佗叫人。
很快庚什众人就穿戴好甲胄,拿着武器在营帐外站成一排集合。
一鼓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趋食,四鼓严办,五鼓就行。闻鼓声合,然后举旗。
这是昨日吕百将对两位屯长、众什长再三嘱咐的话,被赵佗牢牢记在心中。
但可惜,这批士卒中虽有柱这样上过战场的老兵,但大多数都是没经过金鼓训练的新卒,一时间又是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屯长、什长的呵斥。
吕百将吸取昨日的经验,不下达复杂的命令,就吼叫着让麾下百人穿好甲衣,站在帐前,一套流程下来又比其他百人队快了一截。
他一路巡视过来,见庚什众人早已穿戴整齐的站在营前,不由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将那赵佗提拔为什长,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要知道,吕百将虽然现在担任的是百将之职,但那是因为精锐部队早就被征召到上将军军中,新兵营中缺少中下级军吏,才会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将他任做百将。
吕百将原本不过是个屯长而已,突然被提拔成新兵营里的百将,原本只能管五十人的他,突然要管一百人,翻倍的人数让这个大老粗管理起来手忙脚乱。
不仅是他,这样的情况在新兵营中非常普遍。
原本的屯长变成百将,什长变成屯长,柱这样的小兵变成什长,再加上征兵突然,缺少足够的训练时间和磨合,这也是新卒营一遇状况就混乱的原因。
但好在,不比昨日将军巡营来的突然,今日的集合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些下级军吏整顿。
很快,一列列什伍就在各级军吏的指挥下,略微有序的进入校场。
就如柱所说,赵佗手持小旗,带着身后九人,按照号令左转右转十分迅捷,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别说是屯长梁广了,就连吕百将也多次前来表扬赵佗。
“左右转都还好,幸好上面没要求不准同手同脚。”
赵佗面上冷静,但心中十分庆幸。要知道他这庚什里的长短两兄弟、石头,甚至是黑臀走路都是顺拐,想要在短时间里将他们纠正过来,那才是真正的困难。
随着一日接一日的练习,整个军营中的新卒们也在成长。
什伍学成,合于百人。百人学成,合于千人……
这支军队渐渐的开始号令齐整,有了那么一丝感觉。
一段时间后,队列训练的差不多,便开始了辨识旗帜金鼓的习练。
所谓“击鼓而进,低旗则趋,击金而退。麾而左之,麾而右之,金鼓俱击而坐”。
金鼓作为战场最重要的信息传达手段,是每一个什长,伍长都必须要掌握的东西。
让赵佗头晕的是,金鼓之音并不是简单地分成两种,而是要玩出许多花样。
比如鼓声。
若是走一步击一下鼓,叫做步鼓,是要求步伐整齐的慢步行进。
若是走十步敲一下鼓,叫做趋鼓,就是让快步前进。
如果鼓声不停,不断敲响,就叫做骛(wù)鼓,是要开始跑步冲锋了。
所以上了战场,就必须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一边看着旗帜的方向高低,一边听着每一道响起的鼓声,跟着鼓点的节奏进行动作,如果做错了,扰乱了大军秩序,就要遭受处罚,严重者甚至直接枭首示众。
“这就是我要入卒伍的原因啊。”
赵佗眼中闪着光,他放弃在咸阳进入学室的机会,执意来战场厮杀,除了想搭上灭六国这趟顺风车提升爵位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学习真正的沙场兵战之术。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看再多的兵书,也不如去真正的军营、战场中学来的多。
赵佗不想在日后与人对垒时,成为赵括。
他,要成为真正的沙场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