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点头微笑:“希望咱们那位大单于能拿出点狠劲,和之前那位贵霜翕侯一样,不破秦阵不收兵。”
说着,赵佗举起手中的千里镜再次望向对岸。
他想看看大单于现在的模样。
丘陵上,头曼单于一边叫骂,一边愤怒的跳了起来。
在诸位匈奴贵人面前,表现了一番什么叫做“暴跳如雷”。
“这个秦军的车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两万勇士冲锋,竟然打不进去!这是乌龟的壳吗?”
眼看着远处战场上,匈奴骑兵在秦军车墙之前成片成片的倒下,秦人车阵依旧岿然不动,头曼单于气的脸色涨红,愤怒的口水喷了老远。
他这辈子算是久经战阵,在草原上曾打败了无数的敌手,此生唯有两次大败让他难以忘怀。
一次是数年前他在代地被赵佗哄骗,遭遇秦军偷袭。
另一次则是在十多年前,头曼单于刚刚统一匈奴诸部不久,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时候,南下侵略赵国欲要劫掠一番,结果败在赵将李牧手上,被破杀十余万骑,让整个匈奴元气大伤。
那场大败,他主要是因为轻敌而中了李牧的示弱诱敌之计,深入赵土,遭遇赵军包围,被李牧张左右翼围歼。
而且那一战赵军出动了兵车一千三百乘,骑兵一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规模十分庞大,再加上还有李牧这种名将统率,严格算起来,头曼单于输得不冤,他也认可赵人的实力。
但眼前又是个什么情况,他两万匈奴骑兵去攻打几千刚刚上岸的秦军,居然没有打进对方车阵,反而匈奴的勇士还越死越多,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些秦人仗着怪异的战车当护盾,利用弓弩远射,矛铍抽刺,远近攻守俱备,竟像是头长着锋利牙齿的老龟,一边用龟壳扛伤害,还时不时的伸出脑袋咬上一口。
这是匈奴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打法,让头曼单于在愤怒中还带有一丝迷茫。
苏迦莎一脸怜悯的看着头曼单于。
她想起当初贵霜翕侯偷袭秦军粮队,在秦人车阵面前嗑断了牙齿,最终一败涂地的事情。
旧事重演,如果头曼单于和贵霜翕侯一样,不停的投入兵力去围攻秦军车阵,恐怕此战之后,匈奴就完了。
恰在这时,有两位谷蠡王的亲卫前来,请求大单于派人支援,说秦军车阵即将被破,只要再加一点人,他们就能打进去,将这支秦军歼灭。
头曼单于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阴着脸转向身侧的诸位贵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诸位贵人面面相觑。
其中呼延茑说匈奴骑兵虽然死伤不少,但车阵内的秦军同样有死伤,只要他们再加大兵力,一定能将秦军歼灭在这里,赢得此战的胜利。
这一观点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毕竟他们近十万大军来此,攻打数千人的秦军车阵,如果无功而返,那叫什么事?
更别说前期投入了那么多,死了这么多人,这时候退走,岂不是彻底亏本了?
在这种心理下,大多数匈奴贵人都在叫嚣着增兵支援,必歼灭掉这支渡河的秦军。
头曼单于看向右大将,问道:“伊韩邪,半渡而击是你想出来的,你说呢?”
伊韩邪硬着头皮道:“大单于,只要增兵,咱们早晚能拿下这支秦军,到时候有了秦军的装备,一切都值了。”
头曼单于面无表情,最终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苏迦莎,问道:“贵女的意思呢?”
苏迦莎眼睛微眯,注视着头曼单于的脸色,说道:“不如撤去,草原之民见利而进,不利则退,如今秦人车阵难破,北河之上又有秦人舟师,随时会载着军队前来支援,既然速攻不下,不如退去,以保存实力,再和秦军周旋。”
伊韩邪眉毛皱在一起,看了苏迦莎一眼,低下了脑袋不再多说。
头曼单于却是露出了笑,点头道:“贵女说的没错,秦人的车阵就像是老龟的壳,短时间内是打不下的,更别说他们的舟师正在南岸运兵……”
说着,头曼单于望向北河,只见秦人船只已经靠在南岸,身穿黑甲的秦卒正在有序的上船。
乍一看还没什么,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秦人的动作很慢,仿佛是故意拖延时间似的。
头曼单于作为草原上的狼王,一辈子历经战阵,自有一种敏锐的嗅觉,从这件事情上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再加上他已经上了赵佗两次当,心中对其常怀忌惮,此刻已是生出了退意。
见势不对,先撤为妙。
他深深看了远方河岸的秦军一眼,又回头盯了右大将和呼延茑一眼,最终下令。
“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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