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秦家大小姐,还会有谁整天明里暗里嘲笑她是个奸生女?她又怎会一再被送回陈家去受苦?更不会连生母都失去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是秦家的大小姐呢?!
章姐儿满脑子的失望与抱怨,呆然随着秦泰生以及赵碤派来的下人,与丈夫一同离开了客栈,前往生父的家。
与上回分离时的狰狞表情不同,赵碤今日再看到她,青白憔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慈爱的微笑,说话有气无力,却象是温声细语的模样:“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当年我也不知道你嫡母把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贱人如今已经重病身亡,不会再来欺负你了,你只管在家里安心住下。我们父女俩总算团圆了!”
说着赵碤又去打量女婿,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心想女儿养坏了也就罢了,竟然连挑男人的目光都这么差,怎么就嫁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商人?明明才刚及笄不久的年纪……若是没嫁人就好了,他还能给女儿说一门体面些的亲事。章姐儿从前还是生得不错的,不象如今,气色差得象是久病在床一般。罢了,先就这么着吧,暂时认下这个女婿,观察一阵,倘若还有调|教的潜力,那就让这女婿给自己跑个腿,办个事儿,只要能让女儿怀孕生子就好;倘若只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大不了就换一个女婿,在京城还是有希望找到年纪稍大却又有些本事的寒门武官的,女儿二嫁,嫁给这样的人,未必就不是好亲事。
最重要的是……他赵碤如今就只有章姐儿这一点骨血,过继孩子怕是不可能了,又不能指望两个庶弟的儿女,但若是章姐儿争气些,多给他生几个外孙,那他也不算是断绝了香火……
章姐儿夫妻俩被接回赵碤家后,就安住了下来。秦泰生回报秦安,主仆俩都没有再过问后续了。秦泰生在交接的时候,已经对章姐儿有过明言,让她没事不要找上永嘉侯府的大门,同时也警告过她的丈夫,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提起永嘉侯府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秦家恨不得不承认何氏的存在,如果章姐儿夫妻俩不知羞耻,非要带累秦家的名声,那就别怪永嘉侯府不客气了。
赵碤在旁听闻,不等女儿女婿说什么,就先打了包票。他如今已经没有了筹码,哪里还敢得罪一位圣眷正隆的国舅爷?况且他曾经的女人嫁给过别人为妻,他也觉得很丢脸好么?
且不说秦泰生放话之后,章姐儿的丈夫如何惊讶愕然,秦安这边消停下来后,赵陌也私下与秦含真说了事情的后续:“碤叔对他那个女婿,本来是十分看不上的,但那小商人嘴甜得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碤叔给哄住了。碤叔如今还真把他当成好女婿一般,竟然还想要硬撑着病体,在过年的时候带他们夫妻二人出门,给宗室里的亲友们拜年。碤叔在我面前夸他女婿孝顺,比他女儿都要真心,我听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那小商人哪里象是这样的人?只怕是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做小伏低,哄着岳父玩呢。他家的下人私下对我的人说,这人整天都想着要借碤叔的宗室身份,在京中做生意,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冲着那些古董摆设瞧个不停,猜测它们值多少银子。碤叔要面子,不肯告诉女婿他如今是什么处境,只管吹牛,却半句实话都没有,但也有意要为女婿引见几位宗室长辈。我看碤叔真是昏了头了。以那小商人的习性,真叫他成了气候,他还会把碤叔父女放在眼里?”
秦含真哂道:“这个人如果真的如此不可信,只怕你这位碤叔后头有的是苦头吃。他自以为精明,连储位的主意都打,亲叔叔都敢杀,亲生母亲说舍就舍了,其实呢?居然轻易就被一个小商人糊弄住了。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很讽刺呢?”
赵陌心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他的父亲赵硕还不是一样自命不凡?而事实上,就连兰雪一个丫头也照样能糊弄得住他。
他对秦含真道:“碤叔如今无爵无势,手里不到好人家么?况且,以祖父如今的名声,等闲人也不敢在外头乱传永嘉侯府的闲话呀?秦家三房子嗣不丰,目前就只有你们姐妹两个女孩儿。你是要嫁给我的,还怕没人巴巴儿的求着与我做连襟?”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臭屁呢?
秦含真没好气地白了赵陌一眼。只是回头一想,觉得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歪理,先前的担忧顿时便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