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此番真正愕然:“李兄,这是……”
李威一笑:“说来话长。”招手令少女过来见礼。那少女极乖觉地过来肃拜,却不安份,起身时偷偷打量王猛的胡子,突地笑了,眉眼弯弯,双眸有如新月一般,晶莹明亮。
王猛一怔,顺手去捋胡子,原来是一根草叶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粘上的,不由失笑。
他为人不修边幅原是出了名的。若非如此,当年求见桓温时,也不会留下“扪虱而谈”的典故。虽说是真名士自风流,可也实在邋遢了些。幸亏他的才干比“真名士”只多不少,因而虽然当时侍候的下人笑了,桓温却不笑,此后的苻坚也不笑。桓温原就不计较这个,倒也罢了。苻坚性好整洁,面对如此情状,实实在在是“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有意思的是,当年王猛一年五迁,一路凯歌高奏,连连升职时,某个职位的前任还是因为桌案不够整洁,被前来巡察的苻坚当场免职的。当时天王刚刚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对看不惯的大臣还会拳打脚踢,那人当时不敢反驳,事后却是委屈得不得了:这接手的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王猛。王猛,扪虱而谈的王猛啊!
王猛邋遢,天王尚且容忍,别人又怎敢笑他?他胡子里有草叶儿,别人看到了也就视若无睹。恐怕也只有这名天真浪漫的少女,方才如此放肆,笑得略无掩饰。王猛生性阔达,非但不恼,反而微笑着问她:“还有么?”
那少女的眉眼越发弯了,却不说话,只摇了摇头。她头发极多,挽成双环,光可鉴人。头一动,那发环随之摇摆,闪烁出流动的光芒。一时间,连四周也显得安静,静静地看她有如昙花在暗夜中绽放。
王猛笑:“果然有几分相像。”
李威在大秦朝也是数得着的贵人,平日里待人最不假辞色,对这名少女却似极客气,笑了笑,极和蔼地吩咐:“你退下罢。”
少女一拜而去。这般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是世人无法企及的优雅与轻捷。
王猛鼓掌而笑:“如此更像了。”
李威也笑:“这可是个活宝贝,费了我们不少心思。苻诏好这个调调儿,咱就得投其所好不是?”
王猛忍笑:“那样的容貌,翻过天去也寻不出几个。难为你们还找出第二个来。怪不得李兄也生了怜爱之心,尽捡软话说。”
李威见他打趣,老脸一红,分辩道:“哪敢对她说重话!相貌比她更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我们想来想去,若是太相像了,恐怕苻诏反倒觉得我们算计他,生了嫌恶之心,岂非弄巧成拙?这似与不似之间的分寸,本就极难把握,又得是绝代佳人。天下虽大,要寻出这么一个也不容易。再者,”略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方才道:“既然弃‘形似’而取‘神似’,总得挑个宠坏了的孩子。我们再刻意捧着几个月,不就成这个样子了?”
还真是这个理儿!
想想当年铜雀台上的桀骜身姿,再想想今日屋内的弯弯笑眼,王猛不由失笑。过了片刻,道:“李兄今日寻我来,是要我进献这名女子么?”
与聪明人结交,就是这点好处。有什么请求,无需开口,那人已经想到了。李威也不客气:“正是。苻诏宠爱慕容家的人,总归令人不安。可我们献上的美女,恐怕苻诏便是收了也不会瞧。”略叹了口气,又道:“你也晓得,我一向是太后手底下的人。上次太后办事莽撞了些,把慕容夫人赐死了不说,还把慕容冲打了个半死。苻诏动了气,把紫漪宫的人杀的杀、换的换,现在连太后也插不进手去。太后也气得不得了。这两人性子都犟,耗了大半年,谁也不服软。这会儿我要献什么美女,还能讨得了好去?想来想去,还是你来献合适些。她家原也是燕地迁来的,到时你便说是邺城带回来的燕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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