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主意,安泰是西医,或许随身带有西药,我不知道公元1714年的欧洲有没有发明出各种抗生素之类,但试一试,总好过于无。
清朝人不信西医,但我不是清朝人。要找一个洋人并不难,因为洋人实在太稀奇了。
安泰留着长长的金黄卷发,用绳子随意绑着。他穿着马甲和白色的衬衣,眼睛深蓝如海,皮肤特别白,就像一张白纸似的。
玟秋从未见过外国人,骇了一大跳,躲在我身后大声呼道:“妖怪啊”。
安泰有着西方人的自在和坦然,他耸了耸肩,并不计较玟秋的无礼,反而夸玟秋道:“oh,socute”玟秋跟了我多年,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很快就回了神,道:“主子,他在骂我吗?”我难得心情畅快些,笑道:“没有,他说你很可爱。”玟秋哪受过此等
“调戏”,脸上一红,朝安泰瞪了一眼。我把十四的病症细细同安泰说了,安泰思虑片刻,道:“依你说的,我觉得可能是疟疾,疟疾是一种按时发冷发烧的急性传染病,病原体是疟原虫,由疟蚊传染到人体血液里”说到半路,他忽的一笑,道:“你相信我们法兰西的医术吗?”他说得话,我大概都能听懂,我笃定道:“我当然信,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安泰在大清呆了好些年,还是头一回碰见有人寻自己用药,很是兴奋。
他翻箱倒柜,非常珍惜的从床底下找出用玻璃小瓶子装的药丸,道:“这个在我们法兰西叫quinine,一次一粒,用温水化开服用,一日三次,若十四爷真是疟疾,也就是你们太医说的寒热病,我安泰打包票,吃一次便有好转,吃三日便能痊愈。”略停又道:“我总共就一瓶,里面有十颗药丸。”他把整个瓶子都递给我,我惊道:“你舍得全部都给我?”安泰道:“你是大清唯一相信我的人,《战国策》里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只是一瓶药而已,药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我很是感动,眼圈儿都红了,扬起微笑道:“谢谢你。”安泰摊开双手,眉眼深邃,笑道:“itmypleasure。”拿了药自然是要给十四送去,我欢欣鼓舞的直奔乾清宫,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同康熙说了,本以为康熙必会大喜,却不想他年纪大了,不似年轻时那般开明,迂腐道:“法兰西乃外朝小国,他们的药材未必适合大清。朕以前宣召安泰论过他的医术,不想他竟跟朕说些开膛破肚之事,如此有违伦理,怎可叫人信服?”他拿着小玻璃瓶左瞧瞧又瞧瞧,轻蔑一笑,道:“这么几粒丸子,能抵什么用?朕已派了御医去给十四诊治,你不必操心。”事关十四性命,我本想再劝几句,却见红芙悄悄朝我摇了摇头,再看康熙神情,他满脸阴云,紧抿着唇,威严厉色,君临天下的帝王气势扑面而来,令人不敢有一丝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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