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力钧离开之后,皇上的身子果真一日不如一日,夜里开始反复发热,让我压下自个儿的心事同时却又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担心。
那几名专为他诊疗的太医也已开始居住在瀛台,一同被隔绝在此。
清晨的阳光刚刚攀上屋檐的绿色瓦片,我便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仿佛惊梦;匆忙赶过去,他挣扎着正准备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皇上,您怎么样了?”我为他顺着气,他却挣扎着要下床,刚刚起身却起得太急,一个趔趄身子重又跌回去。
“您要去哪?”见他执着的强撑着要起身,我满面交织着心痛和焦急。
“我要去大高玄殿。”他紧紧抓着床沿,喘着气蹙眉说。
“大高玄殿?那不是追福祈愿之处么!”我不解的说:“您不是向来都不信鬼神之说,为何突然执意要去那里?况且,那是在神武门之外,如今……”
我的话语一顿,咬着唇,不忍再说;听到我的话他一滞无力的坐下去,半倚床头,毫无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冷笑:“我怎么忘了……如今朕连瀛台,都出不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黯然的投向窗外那片隐隐的湛蓝天空:“你知我……瞧见了什么。”
“昨夜,我见着一人披头散发的吊在一根长帛上,俨然是…明思宗殉国状。”他的眼眶渐红,难掩憔悴,扭头定定的望着我:“你说,这预示着什么?”
“大清的气数……”他字句如在刀尖,然而“气数将尽”那几个字却怎样都说不完整,那股痛意直入心底,我都能感受得真切。
“我不信神,可是……如今,反倒不知希望该如何寄托。”
眼中有根弦已断,一向执着坚定的他竟第一次开始动摇,前方如此渺茫,仿佛怎样驱散浓雾都看不清路。
尽管重新改革,但是非但无济于事,反倒又挑起了混乱,大清早已如末期的绝症病人,此刻再做心肺复苏也至多再最后微弱的跳动两下,已无力回天。
尽管他从不肯承认但此刻却还是说出了这句他一直不敢也不愿接受的结果,被腐蚀掏空的大清气数将尽,大局已再难改;念及此,仿佛心肺中郁结了一团气,他骤然紧蹙眉头,用一只胳膊肘支着身子,咳嗽不止呼吸急促。
“皇上!那只是梦境,不是什么预示,是您多心!”见状,我急切万分的劝慰,起身慌忙去寻太医。
“掌事的,这一日就单单一餐又如何果腹?”当我急匆匆的来到太医所居的偏殿,却听见一阵嘈杂之声,他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仿佛有所不满。
“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又不是厨子,找我,我又找谁去?”掌事公公悠然却又傲慢的看了他们一眼。
“上头?这莫非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老佛爷?这日日都食不果腹的可让我们如何心无旁骛的为皇上诊治。”一名年纪教长的太医满腔怨愤的问,其它太医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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