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得乾清宫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声,素依便知家宴已经开始了。想到乾清宫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再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寂寥的深夜,彻骨的寒风,只觉得眼眸发酸,心中涩涩难抑,正欲转身回屋之际却隐约瞧见一个人影,那人着了件橙色的长衣,外面罩了件丹色的织锦夹袄,步伐颇为轻快,人还未到身侧,声音却远远地便传了过来:“素依,你怎么在外面吹着风?”
声音欢悦,微微带着笑意,素依问道:“云柔,你不是在前面伺候?怎么又回来了?”
云柔挽着素依的手臂便向屋子里走去,进了屋子坐在火盆旁,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金纹荷包,那荷包上头系着五彩的丝绳,只听云柔笑着说道:“前面人多着呢,我抽空回来的,你既醒了不妨跟我一起去前面吧?这个是惠嫔娘娘赏的,今儿许多的贵人都过来了,赏了奴才们好多的压岁钱。”
素依摇了摇头,她素来不喜欢热闹,人越多的地方反而越让她觉得不安,“我就不去了,你既是悄悄回来的就赶紧的回去吧。万一让人瞧见了,不好。”
“我知道了。秋若呢?”云柔点了点头,见屋子里没有秋若的身影便问到。
“秋若今儿不当值,闲来无事便去了御膳房秦大哥那儿,同他们一起守岁。”素依说道。
“嗯,瞧这情景家宴估计还要一段时辰,不知万岁爷几时才回养心殿,你先休息会儿,免得夜里困。”
素依笑着点了点头,云柔便出了屋子又向乾清宫奔去。
散了家宴,宫里又演了承应戏,皇帝随着一众嫔妃,太后观了戏,直至过了戊时才回了养心殿,素依得了令便去了养心殿伺候。
养心殿里宫灯尽燃,门外是用玻璃制的八角月华灯,画屏之上纹了福寿延年,吉祥如意。明间里是用上好的薄烟绢纱制的灯罩,奶白的纱罩笼在烛火上显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素依进了养心殿,见一众宫人正服侍弘历换下吉服,因暖阁里烧了地炕,又焚了暖炉,弘历便只穿了件鸦青压花的暗纹羽缎的锦袍,举止轻便,面色红润,眉目之间具显风流,许是因为除夕,一向淡漠的面容有了丝柔和之色,倒不似平日里威严凌人的九五之尊,而像一个翩翩俏公子。素依将手中的蟠龙白玉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却发现一众宫人已经退出了内阁,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退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怔怔地立在那里。
弘历轻轻地走了过来,拿起茶盏小酌了一口,却微微蹙眉,“怎么是甜的?”
素依恍惚间闻听皇帝发问,立时便跪了下去,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在里面加了蜂蜜。”
弘历坐在桌子前,喃了一句:“噢?”
“蜂蜜有解酒之效,太医配的解酒药虽有效但是药三分毒,奴才以为蜂蜜与之效果相同,便擅自做主为万岁爷加了蜂蜜。”
弘历勾唇笑了笑,见素依一副柔弱惹怜的模样便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朕又没说不许,你怎么又跪下了?朕就这样让你害怕?”
素依咬了咬唇,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去瞧皇帝,她离皇帝甚近,他身上浓浓地酒气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更有一股男子独有的阳刚之气,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听得皇帝的语气颇为温和,便回道:“万岁爷天子威严让奴才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