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前去养心殿送茶,远远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心中一凛,端着盘子的手便微微颤抖起来,大殿中静悄悄的,弘历着了件黛蓝贡缎团福袍子在御前端坐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瞧了她一眼,素依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惊,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却听一个淡淡地声音响起:“富察芷珊是皇后的表亲,容貌也颇为端秀,品行甚佳,莫不是配不上你?”那声音明明是淡漠的,可听在人耳中却仿佛夹着冰粒子似的冰冰冷冷的。
素依心中咯噔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去瞧跪在地上那人,他要娶富察芷珊?
顾谚昭跪在地上,头也未抬可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胸口仿佛压了一口大石沉甸甸的竟叫他喘不过气来,他见皇帝已有怒气,不由得便脱口而出:“臣不敢。”
素依却已是愁思顿生,心中凄凉一片,双手颤抖地将那青花瓷杯放在案子上,急急地便退了出去,刚出了屋子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在害怕,目光落到颤抖的双手上,腕子上是一只碧绿的翡翠,在阳光熠熠生辉却一点温度也无,冰冷地贴在手腕上,如一条毒蛇正在咝咝地吐着芯子,她忍不住便啜泣起来,他要娶亲了……
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她负了他,他此生会有其他女子陪他共度,只想不到会如此之快?琴瑟和鸣,莫不静好,终究不是她跟他,这漫长的一生,他会有如花美眷,她却只能待在这囚笼般的深宫孤独终老,曾许三生三世,却原来,一生一世也叫人辜负……
弘历望着素依瘦削的背影微微怔忡,她那样急匆匆地出去是怕会落下眼泪还是怕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她的心里终究忘不了他吗?
顾谚昭见皇帝一言不发,心中愈是忐忑不安,沉声说:“微臣身份低微,恐委屈了富察小姐,况且大丈夫尚未立业又何以成家?微臣愿去西南平定苗疆叛乱,安抚百姓,替皇上分忧,望皇上成全!”
皇帝垂眸望着他,半响终是叹了口气:“也罢,你既愿去平乱,那这婚事就日后再议。”
顾谚昭这才松了口气,额际鼻翼却是颗颗晶莹地汗珠,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过了两日,素依正在睡午觉,迷迷糊糊之际只听耳边响起唉声叹气的声音,那声音不断如带声声入耳,她动了动身子那声音却戛然而止,她便翻了个身,那声音却又娓娓而来,却是秋若与云柔在说话,她睁开了眼睛,仔细地听着。
只听秋若的声音先响起,“你小点声音,别惊着素依了。”
云柔压低了声音说,“嗯,可是顾公子真的要去苗疆平乱吗?”
素依悚然一惊,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屏息凝神间只听云柔又说:“我听乾清宫的小顺子说西南苗疆叛乱可是好一段时日了,据说皇上派了好几位大人前去,可都没有法子。”
秋若说:“我也不希望顾公子去,可是这圣旨都下来了,说是不日便要启程了。苗夷蛮子犹善使毒,我真是担心顾公子。”说完便隔着窗子瞧了瞧榻上安睡的素依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事若叫素依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难过呢。
素依紧紧地攥着眼前被子上锦缎,眼泪簌簌而下,他要去苗疆平乱,他竟然要去苗疆……苍天,自古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这一去,他们便真的隔了山长海阔,烽火连天,又要何时才能相见?又更甚,今生今世再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