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叠全都堆在案几之上,都是早早发出,但因南北栈道不通,积压到现在。现下朝廷搬令解了江淮之困,信件遂才发出来。
这些信是留在江淮的管事寄过来的,多与云生接手的产业相关。
阿笙一封一封看过,她看得很快,完了后又一一回信。
小桃看她这专注的模样,许久了都未进一口水。
“姑娘又即将要接手粮贸总行的官事,这下子当真要忙得不见影了。”
“圣上那则旨意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但你现在哪有功夫关心自己的亲事。”
听得小桃这话,阿笙笑了笑,又着笔点了点墨。
“祖母尚未发话,你倒是念叨上了。”
小桃叹了口气,又继续帮阿笙研磨,但她毕竟不通文墨之事,一不小心便与阿笙的笔撞在了一起。
阿笙倒也未怪她,顺了顺笔,又继续写回信。
“此前老夫人还能为你张罗一些,现下姑娘是越发厉害了,要寻觅一个能与你并肩而行的人就困难了。”
说到这,小桃不禁皱紧了眉,当真一副愁坏了的模样。
阿笙听着她小声嘀咕,停了手下的笔,小桃遂也噤了声,眨巴着眼看向阿笙,本以为是要受斥责了,但却见阿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小桃,帮我备马车,我要去一趟西陵。”
“这个时候?”
阿笙清浅地应了一声,便催促着小桃赶紧去办事了。
小桃的话虽然碎叨,但却也说得对,这蜡烛也不能两头烧。
如今云生的产业越多,人力上的不足便体现出来了。
阿笙从那些信件之上看到更多的是管事的犹疑,他们的能力不足以单独做出大的决定,而锦瑟一人的确是忙不过来的。
如今她担了这粮贸总行的总事,倒也有一丝底气去跟华清斋要人了。
午后的时光正是清闲,裴怀之笔阁之外的竹林因夏日蚊虫多被他给砍了去,如今他院内引了活水,做了个山水池,养了几尾鱼。
闲暇时,他就这般喂喂鱼,倒也清闲。
此刻,他手中的饵料尚未撒出去多少,便见文仆自外匆匆来报。
“院首,云庭那边来报,窦家二姑娘来寻。”
裴怀之拿着鱼饵的手一抖,“谁?”
文仆见他眉头可见地蹙紧了,便知他是听清了,刻意地重复了一次。
“笙姑娘来找您。”
裴怀之闻言,赶紧将手里的鱼饵抖落。
这丫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下她京中的事正忙,却来这寻他,指定憋着坏。
“你,你们怎么答的?”
文仆拱手道:“自然是答您在笔阁歇着。”
文仆看了看裴怀之不甚满意的神情,又拱了拱手。
“这二姑娘如今也是老夫人名下正经的孙女,我们还能拦着么?”
裴怀之抿着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了指文仆,转身就要先走一步。
还未行出院门,便见阿笙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她是料定了裴怀之会躲着自己,因此抄了近路,几乎一路小跑到了院前,果不其然就见到裴怀之欲躲自己的模样。
“问院首安。”
阿笙欠了欠身,素日晴雪的锦服在天光下带着丝丝流光,西陵天寒,她又穿了一件狐绒的小甲,将人趁着更加矜贵了些。
“院首这是要去哪?”
她问得刻意,裴怀之轻咳了一声,道:“啊,随意走走。”
“如今你可正是风光的时候,怎么有空来看我?”
从前亦有朝廷收归商行的先例,但却没有一人如窦氏这般,非但没有因家业被收拢而落魄,反道乘风直上,将国商之名坐实。
阿笙的能力裴怀之是认可的,但他更清楚,她薅人羊毛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阿笙听着裴怀之这话,依旧笑盈盈的。
“学生有了出息自然该想着先生不是?”
裴怀之听闻这话,不由咧了咧嘴,除了她的风华宴,这些年,她可都没啥好事会想到自己。
裴怀之罢了罢手,不由叹了口气,“直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
阿笙依旧带着笑,如说着常事一般,道:“我要明年结业的黄字班生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