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合计了一番,这些时日,那些外地客商所收粮食之多,足够数城百姓的口粮。
这个时候,阿笙下了令,让他们加快放粮的节奏,每三日便向市面上投放一批粮食,总之,他们买多少走,阿笙便让人补多少出去。
春花楼内,渚泽看着茶侍低身煮茶,翻滚的茶水撩动着白烟袅袅,而案几的对面,却是谋士焦急的面容。
他们如今拿出来的钱这般没完没了地填进去,央国市面的存粮却似无底的洞一般。
近一月的时间,他们与渚家联手吞粮,至今却不见成效。
如今双方一同消耗了数百万银钱,若是再无成效,他必被主家责罚。
“二爷怎么如今还能这般气定神闲?”
渚泽听闻这话,执起茶侍供上来的茶水,浅抿了一口,缓声道:
“你当真以为咱们联手吞了那么多粮全都是佃户和普通商户手里的?”
听他这话,那谋士略作思索,而后面上有喜。
“你的意思是……”
“这里面多半混着窦氏的人。”
央国境内,除了窦氏粮仓,哪里还能有那么大量的粮食放出来。
渚泽继续道:“既然已经逼得他们开仓,便足以证明我们的法子是有效的。”
“走到这一步,离我们的预想便不远了。”
渚泽放下茶盏,敛了眸光中的笑意,如今云生航道的西行运粮的船已经离岸去了远海,根本回护不及,窦氏届时完不成朝廷规定的仓储量,粮贸行主事权便也拿不稳了。
“那按二爷的意思,咱们继续收?”
渚泽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从家中又带了大量飞钱来,只要你我二家联手,不愁对付不了一个窦氏。”
得了他这话,那谋士的神色遂才松了松,又执盏与渚泽对饮了一杯,遂才起身离去。
待人离开,渚泽遂才推开茶室的窗,看着对街的方向,定山楼前那聚集的大量佃户,他们每日里就这般声讨窦氏欺压农户,而定山楼的那些管事即便嘴皮子说破了,也未能劝得他们离开。
至于那位二姑娘,却是在那日之后再未现身。
渚泽不仅勾了勾唇角,毕竟太年轻了,未经历这等风霜便坐上高位。
念及此,他不仅微微摇头,又觉得窗风微凉,遂又着人合上了。
接下来,佃户手中也罢,市面之上也罢,依旧是大量的粮食被高价收购,渐渐地,每隔五天,各大粮铺的粮食便会出现一两日的短缺。
见到这情况,那些收粮的客商便更起劲了,市价上涨的消息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纵使如此,不过一两日的空缺之后,大小粮铺又会铺满了各类主粮,而市价却自始至终不变分毫。
就这般经历近一个半月的拉锯之后,市面上的粮食又忽然开始多起来。
原本五日还是见着空缺的粮铺,每三日便有新的补给抵达。
面对央国市面上始终充足的粮食供应,所谓市价上涨的消息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百姓能以寻常的价买到足够的粮食,这便是最大的定心丸。
两个月后,阿笙得到消息,那些收粮的客商当是满仓,已经停止收粮。
彼时她正懒躺在屋内小口吃着嬷嬷削好的果子,一口一口吃得慢条斯理。
得闻这个消息,她勾了勾唇,吩咐道:“那便该我们了。”
五日之后,晨雾未散,大船的身影压岸而来。
帝京东的码头之上,那原本该远行了的云生商船浩浩荡荡再次回岸,几百艘载满足以填补整个西南境粮需的大船就这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窦氏以绝对的实力告知那些高价购粮的客商,想要撬动定山楼须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家。
码头之上,渚泽闻讯而来,此刻,他的脸上再无那般的气定神闲,他甚至顾不得自己此时的失仪,扒开人群跑到岸边,仰望着那些巍巍如山的船体,一时愣了神。
云生商船两个月前便已启航,若此时能及时回来,证明当日船队便并未驶入远海。
原来从那时起,那窦二姑娘便开始编制罗网,如今任人鱼肉的不是定山楼,而是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