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闻你在帝京甚是繁忙,怎么会来江淮待那么长时间?”
阿笙闻此微微叹了口气,合德既然要让她来做说客,就得“尽心”,即便是做样子也不能三两日便回了帝京,总的“费功夫、费时间”才行。
“此事说来话长。”
今日还有旁人在,阿笙不便讲太多。
这一顿午膳吃得冷清,席面之礼讲究餐食之间,少言寡语。
阿笙浅抿着碗中不多的汤水,也不见进别的,今日这席间的东西,她就指着那酸笋汤多吃了几口。
只是现下无人放筷,她便装模作样还在那吃着,实则也没进几口。
侍女不断为几人布食,挡在阿笙与旁人之间,也为她挡去了一些探究的目光。
阿笙低敛着眉目,将眼中略微不耐的神色敛了回去。
她每每低头之时便有目光朝她这里扫来,这股子琢磨般的打量,让她不甚舒服,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下更是食不下咽。
她作势又准备低首却忽而抬眼,便与那目光的主人撞个正着。
庄翎月果断地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阿笙倒是端起了谦和的笑,直言道:
“不知我脸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得了庄姐姐的眼?”
庄翎月是未想到阿笙是个胆大的,丝毫不给自己半分颜面。
她故作镇定,如常般回道:“我只是见妹妹那飞角连珠的发饰甚是少见,便多看了几眼,倒是让你见笑了。”
阿笙听闻这话,嘴角的笑意却融不进眼底。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庄姐姐若喜欢,改明儿我让庄子上新做几幅给姐姐送去。”
她这话说得妥帖,倒也给了庄翎月一个台阶下,二人也就将这话头给揭过去了。
但自这之后,让阿笙不舒服的打量便再也没有了,虽有些不客气,但至少现在她感觉舒坦了。
一旁的谢长珩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筷箸差点没捏住。
他倒是没想到,阿笙居然连庄氏大姑娘的面子也不给,更未想到庄翎月今日会这般失仪。
庄家大姑娘端庄得体,到哪不得人一句赞,今日却在席间频频打量一个初次相见的女娘,甚是不该。
他转头正欲说什么,却见裴钰放下了筷箸,眼中的神色也淡了三分。
见裴钰放了筷箸,阿笙便顺势也放下了碗筷。
“你今日倒未进些什么,让后厨再给你温些汤水,饿了便直接在书斋传膳吧,省得你手里的事做不完。”
裴钰这话便是欲放阿笙先行离开了,她倒也不拒绝,顺着话头便起身与众人见礼,而后先行一步回去了书斋。
斋内的炭火未断过,阿笙回去时还温热着,她便又窝进了软榻,继续看她的文册,只是这下端正了姿态,笔下功夫也周正了许多。
下笔未几行,便闻外屋棉门掀起的声音,未久便见本该在待客的裴钰走了进来。
他往火盆那走了几步,趁着热气暖了暖有些凉的手。
“你不待客?”
阿笙停下了手里的事,疑惑地看着他。
裴钰闻此清浅地应了一声,他以事务繁忙为由,将几人打发了。
裴钰见阿笙神色如常,此前在席间的小意外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觉得庄翎月有些古怪?”
阿笙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又问起这个,倒也不瞒着,毕竟席间她都开口了,也算是将不喜挂在了脸上。
“她看人的眼神仿似要将人从骨子里搜刮一遍,让人不太舒服。”
阿笙至今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不少的人,如庄翎月这般的倒是没见过,她也算盛名在外,可为何阿笙总觉得外面传言之人与自己今日所见的,不太像是同一个人。
裴钰见阿笙在那琢磨着,遂又招来了文仆为二人烹一盏香茗,也好让她再垫垫肚子。
“你可听过这世上有人天生便是个凉薄的性子。”
裴钰持礼,少论人是非,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便多了几分不偏不倚的论调。
“庄翎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