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早已晚了,庄翎菲早没了气,管事到的时候,小人儿的身子就这般飘在塘上,已是死物。
因花塘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暗卫并未直接在那里戍守,因此无法下定论,庄翎菲的失足是否与庄翎月有关,但她的行为怪异,因此裴氏招来了庄氏家主询问。
这才得知,庄翎月生来便是个冷淡的性子,自三岁之后就连随身服侍的嬷嬷都未见她哭过。
她自小便难以体会他人的苦,也难以分享他人的乐,再加之彼时年幼,恐不知轻重缓急。
裴钰本就不认同裴氏这般挑选主母的做法,彼时得知了此事之后,亲自与阮氏相商,将这些人都送回家中,未免再生事端。
但自被裴氏送回家中,庄翎月便开始以裴氏礼法约束自身,但凡先生说对的,她便去做,先生驳斥的,她分毫不沾,一本《谦德》倒背如流。
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十年如一日,才最终改变了裴氏对她的看法。
如今众人看到的庄翎月便是她多年来“努力的成果”。
阿笙倒是第一次听说还能有这样的人,裴钰却是笑了笑,道世家大族之内不乏子女因缺乏父母关爱而养成了生硬的性子,但如庄翎月这种自小性子就冷的却少。
正是得见她十数年来的努力,裴氏不少族伯都道庄大姑娘便是教化向善的典范,是圣贤智慧的垂赐,因此如今亦有不少族伯提起她便满是夸赞。
阿笙听完这些,倒是问了裴钰一句,他如何看庄翎月。
彼时,裴钰勾了勾唇,垂眼看了阿笙一眼,浅笑道:“装的。”
裴钰道,凡夫之所以为凡夫,在于其心难以降伏,庄翎月的完美是因为她不假思索将裴氏的礼教文法当成了唯一正确的框架,将自己束缚其内,刻意营造。
如今更是将裴氏主母之位当成了评判她是否足够优秀的标准。
阿笙看着远处亭亭玉立的女娘,她虚扶了一把前来问安的老妪,老妪神情感激了说了许多,她也只是带着谦和的笑,耐心地听着。
这番模样,倒与裴钰听旁人闲话时的神情有几分相似,但她如今却不是在听人闲话,而是在听着他人真诚的谢意,这样的场景之下依旧丝毫不得动容,就连老妪几番拜谢,她也依旧是虚扶着,双手不肯沾老妪那带泥的衣衫。
但从某些方面而言,阿笙是佩服她的,这般刻板的生活她一过便是十数年如一日。
“郡主站在这做什么?”
吏官见阿笙久未归来,还是提着衣衫往内里走来,见她站在这,顺着她的目光便看到了庄氏的人。
“这边的棚屋都是庄氏修建的,这里的人都十分感激庄大姑娘。”
闻此,阿笙收回了神色,看向那吏官。
“既然庄氏做了这许多,这里一应用度也不缺什么,我便不去夺他人的成果了。”
“如今除了南郊可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救助?”
吏官思索了片刻,“这附近倒是没了,不过出城再往西去一点有一处地方倒也符合郡主所说。”
“那里没有流民,只有一群不得身份的低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