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此话何意?”
阿笙端了端神色,正色道:“辛氏两边押注,辛家主未必会全力帮助殿下,您如今虽有兵力又有些人脉,但却缺乏在朝臣当中的威望,在皇帝有子嗣的前提下,就连太后都无法轻易说出立您为储君的话,再被动下去,您怕是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阿笙一席话,道尽宗亲王此刻的困境。
堂室之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方才听得杯盏盖上的清脆声响。
“你也说了,皇帝尚有儿子。大皇子协政,已经坐上了金殿,而四皇子身后也有大势力,所以你不该来与我聊储君之事。”
宗亲王抬眼时,眸光浅淡了许多。
但阿笙却还是端着笑,“因为跟那两个稚子相比,殿下更有能力一些。”
这话倒也算是给宗亲王顺了毛,让他脸色缓和了不少。
“再者大皇子本就不足为惧……”
宗亲王听得她这话一时不明,当即打断了她。
“为何大皇子就不足为惧了?”
阿笙微微一愣,问道:“不知太后可有与您讲过大皇子的事?”
听得阿笙这般问,宗亲王眉目微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笙见他这番神情,便知太后并未如实相告,看来太后对宗亲王的信任有限,那么他们二者之间的合作便并非是牢不可破。
“大皇子并非皇帝血脉。”
此言一出,如惊石入湖,溅起千层浪。
宗亲王微凝着眸子看向阿笙,“你这话可有证据?”
阿笙却是摇了摇头,这让宗亲王眼中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先皇后已死,他这大皇子的位子便算是坐稳了,即便他并非皇家血脉,谁又能证明?”
宗亲王这话说得不错,先皇后已故,皇帝又在病中,谁人能去查大皇子是否为天子血脉?
再者,为了皇家的颜面,太后也不会允许大皇子的身世被人翻出来。
阿笙却依旧笑得不缓不急,“大皇子除了生母,还有生父。”
她徐徐道:“只要证明大皇子生父另有他人即可,一个人总不能有两个生父。只要大皇子身世被人戳破,他便再无资格争夺东宫之位。”
“你知他生父?”
阿笙笑得清浅,“我虽不知道,但辛家的人定然是知晓的。”
听闻这话,宗亲王不由讪笑道:“你难道还指望辛启正会将此事说与他人?”
“辛家主不会,但有一个人说不定会。”
阿笙的声音轻柔,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辛黎。”
她这话说到这里,倒是学着宗亲王的样子端起了杯盏,低抿了一口。
宗亲王挑着眉看她这故意的作派,知她定然是有主意。
“你先把话说完。”
听闻这话,阿笙挑了挑眉,“殿下,如今静严师傅可是在你麾下,拿下一个辛贵妃很难么?”
宗亲王不由轻咳了一声,是他过于着急,才忘了这一茬。
“这问你不是顺口的事了么……”
阿笙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辛贵妃入宫之前是出了名的爱听戏,府中也曾养过不少俊美的戏子。”
她这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将宗亲王点醒了,他瞬时便计上心头。
“至于四皇子……”
阿笙的话顿了顿,“我须得先探明合德公主到底与西洲谈了什么条件才行。”
依她对裴妙音的了解,一个和亲的公主可不够裴妙音出手的。
炉上的茶水再次烧得滚热,冒出股股的白烟。
宗亲王看了一眼阿笙的外袍,衣角还沾着江水的湿气,显然她这是刚到帝京便来了自己这里。
静严曾道此女可为大谋士,不过她心不在朝政之上,此番她居然会亲自来找自己,宗亲王实属意外。
“我从前听裴钰讲,你对朝廷之争一向没有兴趣,如今你手里有朱雀楼,无论将来谁坐上帝位,都不会薄待你,你又为何忽然要插手立储之事?”
这话将阿笙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的声音谦和,眸色在天光之中显得那么柔和。
“因为我想从轩帝手中要一样东西。”
这话说得玄乎,宗亲王微凝着眸子,问道:“什么东西?”
然而阿笙却是言尽于此,她起身欠了欠身,“待到您坐上东宫之位,我自会来找您要。”
说到这,阿笙这才仿似醒过神来般,细问了一句,“咱们这买卖可成交?”
得她这一问,宗亲王有些失笑,“你话都说了这么多了,才来问我这个?”
见阿笙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答这话,显然她是忘了。
端她今日这来得匆匆,倒像是临时做的决定,这下轮到宗亲王不确定了,“你当真确定要帮我?”
阿笙点了点头,“自然。”
末了,她顿了顿,“殿下可是需要我投诚?”
宗亲王罢了罢手,“如今各方都盯得紧,你一投诚难免不会暴露,还是免了吧。”
得了他这话,阿笙遂低身见了见礼,“既然如此,我还尚未与府中祖母见安,今日便先回去了。”
宗亲王罢了罢手,算是许她先行退下了。
待阿笙离开,宗亲王却还在琢磨着,到底皇兄手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