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急吼吼地跑到静严面前,素才端正地以文士之礼相敬。
“静严师父这是来找我下棋的?”
阿笙看了看案几之上的半盏热茶和一盘棋局,这棋显然是静严提前布好的。
“都这个时辰了,不如在我府内用完膳,咱们再下棋?”
静严听得这话,笑了笑,“回京匆忙,午时要去王爷府内,恐怕只有这一局棋的时间来与你聊聊。”
听闻这话,阿笙遂坐在了对弈的位置之上,细细端倪着静严布的这盘棋,还真被她看出来些门道。
“这一招诱敌之计,都送到了王棋面前,为何却不动手?”
阿笙这话一出口随即微微一愣。
“静严师父,你是为了宗亲王走这一趟?”
静严并不否认此话。
“你将从南方捉回来的人送往公主府有多久了?”
阿笙细细算了算,“约有半月时间了。”
“那可见公主府有什么动静?”
阿笙摇了摇头,“合德做事谨慎,恐怕也是防着有诈,所以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她也不肯亲手揭穿大皇子的身世。”
“但人她好歹是收下了,等她的人查验有了结果,自然会有所动作。”
静严对她这话却是不置可否。
“她现下怀疑这人是宗亲王送去的。”
静严这话不难理解,毕竟如今帝宫局势各方,与合德一样站在大皇子对立面的,便还有太后属意的宗亲王。
虽然宗亲王至今并未直接站出来,但合德却还是难免怀疑这是他人的借刀杀人之举,她可不愿平白做了他人的刀子。
听闻这话,阿笙不由微眯了神色,若是合德就是要吊着此事,迟迟不愿动手,难免不会被辛氏的人从中动手脚。
揭穿大皇子身世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若是等辛氏回过神来,她那公主府可保不下一个先皇后的姘头。
见阿笙省过来这件事,静严执棋落子,在琉璃棋盘之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见此,阿笙亦执棋跟上。
“那便还需要有人再推她一把了。”
静严甚是同意阿笙这话,不由点了点头。
“所以还需要你出面。”
“我?”
阿笙微微蹙眉,这件事她本不愿现身,以免窦府其他人再次被牵连进去。
“大公主虽然如今与你并非一路之人,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她信任你的能力,乃至于你的判断,所以此事还需你来做。”
静严抬眼看了阿笙一眼,而后又提起一子,却是落到了王棋左上方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之上。
“旁敲即可。”
阿笙定静地看着静严落下的这一子,棋子光洁,在天光之下泛着温润的光,却似灵光一闪让阿笙省得了静严的意思。
“我明白了。”
阿笙勾了勾唇,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盒中,遂招来侍从,吩咐道:
“去城中的珍宝轩选三份厚礼,以年节恭贺的理由,分别送往辛氏、大皇子和公主府中……”
说着她顿了顿,“送往辛氏与大皇子的礼要比公主府的多一份,让人从中城当着众人的面送去各家,务必让那些市井闲人看清楚了。”
一份年节的贺礼,倒似寻常,但窦长笙送去大皇子府与辛氏的这份厚礼却又能给人无数的遐想。
待阿笙吩咐完,遂才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着对静严道:
“这法子可对?”
阿笙的这份礼虽也只是平常,却能让有心人误以为那是她向这二者靠拢的信号。
人人都知道窦二姑娘是个精明的商人,而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会立于危墙之下,总是会选择最有利的一方。
阿笙的这份礼无疑也是在告诉合德,无论如今帝宫这一局的席面之上站了多少人,她看好的却是大皇子,那么合德为了让四皇子站住脚跟,首要要解决的,还得是大皇子。
静严脸上是满意的笑,却还是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比划了一下。
“想当年你才这么点高,就连课业都读不明白,现下我不过一句话你便能省得那么多,唉,倒显得我老了不少。”
听闻静严这话,阿笙勾了勾唇,打直了背脊,笑道:“那也要师父教的好呀。”
她这话哄得静严哈哈大笑。
此时,小桃躬身上前,笑着对二人道:“姑娘,可传膳了。”
闻此,阿笙看向静严,“真不用些?”
静严罢了罢手,而后起身理了理衣衫,“真不用了。”
见此,阿笙回首对小桃道:“让后厨将枣糕装盒,给静严师父带走。”
静严听闻她这话微微一愣,从前在华清斋时,阿笙为了向他讨教,便日日往早集去买枣糕,每日清晨一推开门,就能见到一个小女娘手里提着枣糕对着自己傻乐。
这么些年了,她还没忘自己这喜甜的爱好,静严念及此,心中不由一暖。
“我那小厨房的糕点师傅是我专程请来的,手艺可比西陵早集好多了。”
于是那一日,宗亲王在家中设宴,众人盛装出席,唯有军机阁的这位阁老提溜着一个食盒大摇大摆地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