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室华丽,酒香、肉香交杂,众学子期盼之中,淑丽的女娘锦装华服款款而入,不少人低头耳语,这便是庄氏嫡姑娘庄翎月。
众人拜谢盛宴相邀,庄翎月端持着谦和的态度,以文士之礼相敬。
“今日邀诸位前来,实则是我有一微薄的心愿,欲求诸位成全。”
这话便将姿态放得低了,世族子弟尚且不论,对于寒门学子而言,世家贵女平日里多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几时见过她们的好脸?更何况这还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庄氏的嫡女。
庄翎月此话一出,席间众人尚未听其具体所求便已经是无不应承。
得了众人这反映,庄翎月方才道出自己欲摒弃门第之见,建一所能容天下学子的学社,为所有有心向学之人广开为学之道。
“我知众人心有陈见,要建这样一个学社并不容易,而今日的诸位为众学子的表率、后辈的楷模,因而还需诸位多加引导。”
席间众人已是几杯下肚,又是如此华贵的美人相邀,不少人当即又是连连应承,丝毫没有考量清楚这其中的种种。
庄翎月这欲拔除门第之见的提议一出倒是有人想起了什么,遂开口问道:
“我听闻寒城曾有一女娘为荒郊乞儿开设学堂,收留其容身,不知这说得可是庄大姑娘?”
庄翎月听闻这话,当即便知此人说的是寒城西郊无名区的那些人。
那窦氏女说服寒城府为无名区的孩童留下一条生路,又自费钱财为其建学堂,盖收容之处,这件事在江淮颇受人好评,只因没人想到那一摊烂泥里面,居然还真的还能长出新鲜的芽,一群无赖当中还能有一些能读书学正见的孩子。
因着这件事,让窦氏在江淮好赚了一波名声。
因庄翎月在江淮有盛名,今日这人显然是以为此事也是她所做,从而将这番功绩算在了她的头上。
庄翎月听闻这话却并不反驳,也未直接承认,而是道了一些“略尽绵薄之力”这类模棱两可的话,但却侧面坐实了此人所说,她凭着此事又得了好一番夸赞。
“庄大姑娘既然从前有此义举,能为贫苦之人做到这番地步,那么今次的学社定然也不会令人失望,我等必然全力相助。”
此话一出,几乎是一呼百应,那些原本还有些顾虑的人也纷纷应承,这番盛景让庄翎月嘴角的笑意久久散不去。
与堂中的热闹相比,楼内靠窗的角落却略显冷清了许多,聂远等人看着被人前呼后拥的庄翎月,瞳眸中却是漠然。
他低首看了看席面之上几乎快堆不下的酒肉,好些仅上桌片刻便立刻被新的菜色替换了下去。
这让他不由想到了丹州的子嗣楼,那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弃儿,他们常年食不果腹,一碗米粥便能开心许久,许多孩子甚至长不到十岁,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席间的酒肉。在得到三息堂救助之前,子嗣楼的腌臜污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若当真见过贫苦之人匍匐在泥里求存,便不会不懂食物的珍贵。
庄氏端着世族的优越和奢靡,却在谈欲弥合门第之见,这番言论在聂远等人的眼中如同笑话。
这一场盛宴的欢喜之下是各有较量。本是一场以恩科学子为主的庆贺之举,次日却在京中传出庄氏嫡女柔软心肠,尊学识为道的赞誉言辞,为庄翎月打响了在帝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