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浅浅应了一声,“我想从江淮为安南引一条通南北的商道。”
“你信任魏徵?”
阿笙浅浅摇了摇头,“但我信任我阿姊。”
她看向裴钰,缓声道:“只要我阿姊信他便足以。”
说到这,裴钰问道:“窦老夫人她们可还要继续南下?”
此前离京之时,窦府便往安南去了信件,道明了窦氏之人会与薛氏一同南下。
“去,”阿笙顿了顿,“但不能就这般狼狈地去。”
她抬眼看向南边石路的远方,缓声道:
“魏徵这个人审时度势,若是就一群老弱病残去了,除了给阿姊带去麻烦,还会让魏徵小瞧了窦氏。”
阿笙的声音清凉如寒潭的水,“我来之时让云生调遣了五十艘飞渡南下护航,待到战船一到便启程。”
云生的飞渡是阿笙命人依照裴氏航渡引的样子打造的战船,一直以来都未真正现于人前。
见裴钰眉心微蹙地看着自己,阿笙浅笑了笑。
“无需担心。现下,东宫登位,军机阁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找我的麻烦。”
言及此,她侧过身子,正对着裴钰,缓声道:
“有一件事,我须告知你一声。”
阿笙的声音轻柔,似四月的春风,带着三分的温暖、三分的幽凉。
“江淮世族动我祖母,我不可能就此作罢。”
若她就这么算了,此后窦氏在央国便难以立足,人人可欺,更难以把握魏徵。
阿笙的眸光定静,细细地端倪着裴钰的神色,道:
“我知道,不管江淮之人如何对待其他人,他们却是护你的,我不求你帮着我对付他们。”
阿笙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但我希望你不要阻我。”
林风扫过,吹落了几缕耳旁的发,阿笙握着裴钰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她亦不知眼前这个人到底会如何应自己,毕竟她欲动江淮便定然会与裴氏对上。
裴钰低垂着眉目,静静地看着阿笙眼中细碎的光,自她离开华清斋,裴钰便再未见她恳求他做任何事,而这一次的恳求并非是因为她没有成事的把握,而是因为她不愿与他为敌。
良久,面对着裴钰的沉默,阿笙心中一寸一寸地落,她感受到裴钰牵着她的手送了开,不由低敛了眉目。
“我为何要阻你?”
这一声仿若空谷的钟声,敲得人心悸动。
阿笙抬头看向裴钰,却见他伸手将她耳旁微乱的发绕于耳后。裴钰的声音清冽,一字一句,道得清晰。
“乾坤之下,因果不虚。他们选择了为利益断人生死,便该为了这利益付出代价。”
裴钰的声音清浅,让人难以读出悲喜。
“你可否告诉我,你所谋之事是否与安南有关?”
裴钰大抵是猜到了阿笙所想。
她遂点了点头,并无隐瞒,也未再多言。
裴钰知她尚有些事需要理清,便也不再细问。
“裴氏祖上有训,西至怀城、南至岭山北,若越界者,族兵必出。”
闻此,阿笙不由愣了愣,她从未想过裴钰会将这些事告知。
“这些……”
她的话未完,却见裴钰浅笑了笑,道:“天家虽知裴氏有上万族兵,但却不知实数,可知为何?”
见阿笙摇头,裴钰继续道:“因为每一代家主都会重新培养属于自己的兵力,并在完全持家之后用于壮大族兵之属。”
裴氏的承继远比央国天家更长,历史的长河见证着裴氏这支强兵的发展。裴钰虽未说明具体的数量,但却让阿笙明白,这支让央国天家忌惮的强兵不是镇南军可轻易抗衡的,这也是为何东境王朝几经更迭,除了当年太祖曾凭借过人的战术谋略逼近过江淮外,没有哪支军队真正征服过这片土地。
高风卷尘,吹散了一地的枯叶,那人的声音轻柔,带着叮嘱的意味。
“镇南军比不得江东大营与江淮的关系,魏徵也没有夏利川的人脉。”
“阿笙,千万不可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