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帝看懂宋执那片刻的犹豫,向宋执招了招手,后者立刻爬向皇帝的案几,洗耳恭听。
“这个季节山中冷冽干涩,枯木遍地,最易起火。”
宋执面色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轩帝,而后又快速低身垂首,不敢直视轩帝眼中惊人的瞳光。
无论裴氏族兵还是那真假土匪,皇帝这是打算一个不留,将可能知晓真相的人全都埋葬在那片深山当中。
但那山连着山,还有农户猎户居住其中,这让宋执如何下得了手。
“孤甚为惜才,知你与言议阁那些老货不同,不是墨守陈规的人,所以即便你犯错也给你机会改正。”
说完又敲了敲案几,示意他退下了。
宋执闻此浑身颤抖,却不敢多言,带着虚浮的脚步退出了皇极殿。
一旁的辛栾看了看轩帝,又作鼻观心状,仿似轩帝刚刚的话,半分没有入他的耳。
宋执归家以后,在家中廊下枯坐一宿,望着那苍穹顶暗了又亮,待次日奴仆来寻却发现房中已经无人。
临安城安府。
阿笙在这里陪安老夫人已经多日,安氏向帝京去的信件也已经抵达。
原本安老夫人是想着让阿笙在临安见一见窦氏的人,是否回窦氏此后再说,但今日一早府衙差人来了消息。
河曲剿匪之事失了控,山林枯木着火,燃起了大片的尘嚣。这火接东风而起,倒是绕开了东面的十几个猎户人家。
山火连烧半月方才渐弱,但本见着火势减弱,却忽然往南而去,直奔桡城。
因这火势阻断了不少道路,窦氏之人因此被拦在了路上,一时半会儿动不得身。
阿笙听完衙役的话,问道:“静严师父可还有别的话?”
这件事民间已经早有传言,静严不必为此专门派人跑一趟。
衙役拱了拱手拿出了一封书信。
阿笙接过书信,垂目低看。
信中写道,因山火势大,河曲、桡城向外求援,临安城这边因静严觉得这山火起的蹊跷,一同派了个探山的人去看了看,这越看越觉得往南的那股山火怕是无风自燃,有人刻意引火。
此时静严才知道东部大营夏利川接圣旨前往南阳剿匪,这山火从河曲连烧桡城,硬生生将夏利川的军队堵在了南阳城回不去。
而因山火火势过大,两城潜火队人手根本不足以应对,因而府衙皆向东部大营请人增援。
东部大营是江淮等央国东南地区的定海神针,如今南阳、河曲、桡城三头虚耗,静严怀疑其中会生变故。
得知阿笙不日即将启程北上回华清斋,因此派人来告知她,若要走今日便启程,不要耽搁。
阿笙仿似无意般扫了一眼,那衙役,见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复问道:“怎么了?”
见被问道,那衙役憨笑着挠了挠头,“我们都觉得大人在这屈才了,早前便劝他打点一二,也不知如今是不是想通了。”
阿笙省得,原来他们以为这封信是静严为了自己求事业而让阿笙托给帝京的人。
阿笙听得这话,便知临安府衙的人怕是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临安城在后方,若当真出事,这里便是驰援补给的地方,静严恐怕也是怕乱了人心,才未告知实情。
“外祖母不如随我一同去西陵等舅父?如今这道路什么时候通也不知,我们走水路还快些。”
安老夫人原本也是想着要回帝京的,随阿笙一同走也行。
待衙役走后,阿笙对众人朗声道,“只收重要物品,我们须得立刻离开!”
安老夫人见她神情不对,“怎么了?可是有事?”
阿笙对着安老夫人却是宽慰了她两句,并未道出实情,毕竟在外人看来一切不过是静严的猜测而已,说出来只会乱了人心。